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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瘟疫骤临人心惶,子贤隔离救危局(1 / 2)

草叶巫医分发“驱寒草”的举动,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短暂地激起了族人们对传统智慧的感激涟漪,但很快便被另一种更加沉重和不祥的预感激荡所淹没。

铅灰色的云层越积越厚,沉甸甸地压在岩山部落上空,仿佛触手可及。空气湿冷粘腻,风也仿佛被冻结了,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鸟兽早已匿迹,连平日里最吵闹的虫豸也噤了声,整个天地间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死寂。

当第一滴冰冷的雨点砸落在夯土墙坚硬的表面,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时,仿佛吹响了进攻的号角。紧接着,亿万雨滴如同挣脱了缰绳的野马,从灰黑色的天幕中倾盆而下!不再是雨,而是狂暴的、几乎连成一片水墙的瀑布!狂风也骤然加入战团,呼啸着卷起雨幕,抽打着营地的一切!

“暴雨!好大的暴雨!” 了望塔上的哨兵尽管穿着新发的麻布雨披(巧手她们赶制的第一批成果),依旧被这天地之威吓得缩回了塔楼,声音在风雨中显得微弱而颤抖。

营地瞬间陷入一片混乱。族人惊叫着冲回各自的窝棚和帐篷,手忙脚乱地加固棚顶,堵塞缝隙。雨水很快在低洼处汇聚成溪流,浑浊的泥水裹挟着落叶、垃圾甚至一些来不及收拾的零星粪便,四处横流。虽然大部分污物被冲向了下游的污物坑区域,但仍有不少渗入了营地内部,污染了某些区域的地表和水洼。

汪子贤站在自己加固过的木屋门口,看着外面如同世界末日般的景象,眉头紧锁。91点的智力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暴雨意味着什么——水源污染的风险急剧升高!他立刻让磐石冒雨传令:严禁任何人直接饮用地表积水!所有饮用水必须取自上游相对干净的溪段,并且必须加倍煮沸!同时,加派人手看守水源地,防止污染。

暴雨肆虐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渐渐停歇。天空依旧阴沉,营地一片狼藉。许多窝棚漏水,地面泥泞不堪,低洼处积满了浑浊的污水,散发着土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腐败气味。

暴雨过后,气温并没有回升,反而因为蒸发吸热而变得更加阴冷潮湿。这种环境,成了各种病菌滋生的温床。

疫情,如同潜伏的毒蛇,在暴雨停歇后的第二天,悄然露出了獠牙。

最先倒下的是几个体质较弱的孩子和老人。症状来得凶猛急剧:先是畏寒、高热,烧得满脸通红,浑身打颤。紧接着便是剧烈的腹痛和几乎无法控制的腹泻,最初还是稀便,很快就变成了可怖的、带着脓血和粘液的“红白冻子”,恶臭难当。伴随着腹泻的是剧烈的呕吐和快速的脱水,患者眼窝迅速凹陷,皮肤干燥失去弹性,短短半天时间就能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巫医!救命啊!我家孩子不行了!”一个妇女抱着一个已经意识模糊、不断排出脓血便的孩子,哭喊着冲进草叶巫医的帐篷。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族人出现了相同的症状!恐慌如同瘟疫本身,以更快的速度在营地中蔓延开来!

“是寒邪!是暴雨带来的最凶猛的寒邪入体!”草叶巫医看着眼前迅速增加的病患,尤其是那吓人的脓血便,脸色惨白,声音却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凄厉,“快!举行驱邪仪式!用最烈的‘火炙草’熏烤丹田!灌服‘固元止泻汤’!快!”

他的帐篷瞬间变成了临时的医所和祭坛。学徒们忙碌地点燃艾草和各种气味浓烈的药草,烟雾缭绕,念诵驱邪咒文的声音此起彼伏。一碗碗墨绿色的、气味苦涩的汤药被灌入痛苦呻吟的患者口中。

然而,仪式和汤药似乎毫无作用。患者的病情仍在急速恶化,高烧不退,腹泻不止。帐篷里弥漫着浓烈的草药味、呕吐物的酸臭味和脓血便的恶臭,令人作呕。不断有新的病患被抬进来,而最早的那几个孩子,已经没有了声息,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如同枯萎的落叶。

“没用的…药没用…”一个妇女抱着死去的孩子,眼神空洞地喃喃自语,巨大的悲痛让她甚至流不出眼泪。

“祖灵…祖灵抛弃我们了吗?”另一个照顾丈夫的年轻妻子绝望地哭喊。

恐慌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营地。人们看向草叶巫医的眼神,从最初的期盼,逐渐变成了质疑和恐惧。

汪子贤在疫情初现时便已警觉。他迅速调出脑海中的地图,重点关注水源地和暴雨后的积水区。地图上,代表营地内部低洼积水区的部分,被胖墩标记出了淡淡的、不断闪烁的红色警示框:【高风险:水体污染(大肠杆菌\/志贺氏菌?)】!

“痢疾!很可能是细菌性痢疾!”汪子贤心中一沉。这是通过粪口传播的急性肠道传染病,在卫生条件差的密集人群中极易爆发,死亡率很高!

他立刻冲向草叶巫医的帐篷。一进去,就被那混合的恶臭和绝望的气氛包围。看到草叶还在试图用熏烤和灌服刺激性强烈的草药,他勃然大怒!

“停下!都给我停下!”汪子贤一把夺过一个学徒正要点燃的、气味刺鼻的“火炙草”束,狠狠摔在地上!“你们这是在杀人!这种病不是寒邪!是毒菌从口而入!熏烤只会加重脱水!你们的药根本不对症!”

“神使!”草叶巫医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既有连日疲惫,更有被当面质疑的疯狂愤怒,“这是祖灵传下的祛邪之法!是应对寒邪最有效的手段!你…你又要用你那套‘邪术’来亵渎祖灵吗?!”他指着地上死去的孩子,声音凄厉,“看看!这就是轻视祖灵的下场!”

“下场?你看看这些还在痛苦挣扎的人!”汪子贤毫不退让,声音冰冷而锐利,压过了帐篷内的呻吟和哭喊,“你的方法救活了一个吗?没有!他们是因为脱水和高热死的!现在唯一能救他们的,不是你的烟和苦药,是干净的水和盐!”

他不再理会几乎要崩溃的草叶,转身对惊慌失措的磐石和闻讯赶来的黑石下令,声音如同钢铁般不容置疑:

“磐石!立刻带人,在营地最下风口、远离水源的地方,搭建几个新的、独立的芦苇棚!把所有出现发热、腹痛、腹泻的病人,全部移过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这就是‘隔离区’!” “黑石!带一队人,看守隔离区入口!谁敢擅自闯入或离开,按危害部落罪处置!” “巧手!组织所有没有生病的妇女,立刻烧水!大量的开水!用最大的陶罐烧!然后摊凉!再准备一些干净的、煮过的麻布!” “燧眼!去盐库,取一些最干净的盐过来,磨成细粉!”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疾风骤雨,带着一种斩断混乱的绝对力量。磐石和黑石虽然对“隔离”和“看守族人”感到些许不安,但对神使的绝对信任和眼前严峻的形势让他们毫不犹豫地执行。

战士们立刻行动,粗暴但迅速地将痛苦呻吟的病患从草叶巫医的帐篷里抬出,不顾一些家属的哭喊和草叶声嘶力竭的阻拦,强行转移到了新建的、简陋却相对干净的隔离棚里。

草叶巫医看着空荡了许多的帐篷和地上死去的幼小尸体,又看着被强行带走的病患,浑身剧烈颤抖,指着汪子贤,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浑浊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烟灰滚落。完了…他的权威…他的一切…都完了…

汪子贤亲自进入隔离区。这里的气味同样恶劣,但至少通风稍好。他指挥着几位自愿前来照顾(戴着简易口罩——用多层煮过的麻布捂住口鼻)的妇女,用温开水小心地、不断地喂给那些意识尚存、还能吞咽的病人。“慢慢喂,每次少一点,但要不断喂!必须把水喝进去!”他反复强调。

同时,他让燧眼将磨细的盐粉小心地兑入温开水中,制成淡淡的盐水,优先喂给那些呕吐腹泻特别严重、脱水症状明显的患者。这是最原始的电解质补充液。

对于高烧不退的患者,他让妇女用浸过凉开水(煮开后摊凉)的麻布擦拭患者的额头、腋窝、腹股沟,进行物理降温。

整个隔离区,没有任何驱邪仪式,没有烟雾缭绕,只有不断烧水、喂水、擦拭、清理污物的单调却至关重要的忙碌。气氛压抑,却有一种不同于草叶帐篷里那种绝望的、带着一丝秩序和希望的氛围。

然而,疫情仍在蔓延。不断有新的病例出现。恐慌的族人开始将怨气投向草叶巫医的无能,甚至私下流传是巫医的驱邪仪式触怒了祖灵,才降下如此可怕的瘟疫。也有人对神使的“隔离”感到恐惧,认为那是不顾族人死活的“抛弃”。

草叶巫医彻底垮了。他把自己关在帐篷里,不吃不喝,只是对着祖灵的图腾和那块刻满符号的龟甲喃喃自语,时而痛哭流涕,时而厉声咒骂,精神似乎已处于崩溃的边缘。他的学徒们,尤其是鹰眼,看着老师的样子,看着不断增加的死亡和神使那边似乎“毫无作为”只是喂水的举动,心中的怨恨和恐惧与日俱增。

鹰眼甚至偷偷鼓动几个死者的家属,试图冲击隔离区,要把亲人接出来“用祖灵的正法治疗”,被黑石带着战士强硬地挡了回去,冲突险些升级。

汪子贤对这一切充耳不闻,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抗击瘟疫中。他日夜守在隔离区,亲自指导护理,观察病情。91点的智力让他能精准判断每个病人的脱水程度,调整盐水的浓度和喂水量。他甚至尝试用了几种胖墩数据库里记载的、具有轻微抗菌作用的本地植物(如黄柏、地榆)煎煮浓汁,给重症患者灌服,希望能有一点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