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2 / 2)

路明非没有接话,而是迈步走到赫尔佐格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微微侧头,凑近博士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细语地说道,那声音里却透着彻骨的寒意:

“赫尔佐格博士,您开发的这项‘技术’,也让我非常……满意。”他顿了顿,语气愈发轻柔,却字字如刀,“其他人,我通常只能杀一次。但对你……我可以杀十次,一百次,一千次……这刚刚好,足够让我慢慢、慢慢地泄愤了。”

路明非说完,不再看赫尔佐格一眼,转身坐回电脑前,仿佛刚才的低语只是随手掸去衣角的灰尘。他拿起那瓶喝剩的可乐,仰头猛灌了一口,视线重新落回闪烁的游戏画面,侧脸在屏幕光线下显得平静,如果不看眼中隐约涌动的金色流光的话!

序列号:119

危险程度:灭世

血系源流:白王

言灵·婆娑世界

站在原地的赫尔佐格,脸上的从容笑意瞬间冻结、崩解,如同摔碎的石膏面具。一股无形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极致恐惧攫住了他,眼球剧烈震颤,瞳孔涣散成一片空洞,喉咙里挤出断续的、非人的呜咽。下一秒,他猛地转身,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与癫狂大笑,手脚并用地冲出网吧,踉跄扑到街边,对着墙角一块布满污渍的石头“噗通”跪倒,开始以头抢地——额骨与坚硬路面撞击的闷响令人齿寒,鲜血迅速染红了石面与地面。他仿佛被无形的枷锁钉在原地,只是机械地、疯狂地重复着磕头的动作,直到生命随着飞溅的血肉一同耗尽,最终软塌塌地瘫倒,再无生机。

此时,夜空乌云悄然汇聚,一道惨白的惊雷撕裂天幕,垂直劈落!电光精准击中那具残破的尸体,瞬间将其化作一小撮灰烬,随即被掠过的夜风卷散,无踪无迹。

而网吧内外,喧嚣依旧。敲击键盘的噼啪声、玩家的叫骂哄笑声、街道的车流鸣笛声……一切如常。无人侧目,无人惊叫,仿佛刚才那幕毛骨悚然的景象从未发生。不仅是网吧内,整条街上所有生灵——行人、司机、混血种、甚至蜷缩的野猫——都对此毫无察觉,他们的感知被无形之力彻底抹去了这段现实,如同水面被石子划过后又迅速平复,未留一丝涟漪。

路明非。他打了个轻轻的嗝,带着碳酸饮料的气息。

……

北京某五星级酒店的行政套房内,灯火通明,却是一片狼藉。打印的资料如雪片般散落在地毯上,几台笔记本电脑同时运转,风扇发出轻微的嗡鸣。

墙壁上投射着巨大的北京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标记笔圈画出密密麻麻的焦点。空气中混杂着炸鸡、披萨和碳酸饮料的味道,桌上放着两个吃了一半的全家桶,景象堪比大学期末考前夜的男生宿舍。

楚子航端坐在唯一还算整洁的书桌一角,嘴里叼着一根巧克力棒,镜片后的目光专注地扫过屏幕上的数据流,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从入住酒店投入工作至今,他几乎未曾合眼,全靠高热量零食和咖啡因维持运转。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芬格尔。这位九年级前辈深陷在一堆资料中间,一手拎着不知从哪弄来的红酒瓶,另一只手抓着一只金黄酥脆的炸鸡腿,吃得满嘴油光,惬意得像一只在阳光下翻着肚皮晒太阳的癞蛤蟆。

“也不知道路明非那边的任务进度怎么样了。”楚子航忽然停下敲击,望着屏幕轻声说了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语。

“师弟啊,”芬格尔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灌了一口红酒,“先别操心你家那位小男友了。咱们自己这摊子事儿还棘手得很呢。”他晃了晃鸡腿,“人家恺撒小组兵强马壮,个个是精锐。咱们这儿可就全靠你了,还得拖着我这个……呃,‘拖油瓶’。”

楚子航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纠正:“你大概误解了这个词的意思。中文里,‘拖油瓶’通常指女人再婚时带去的与前夫所生的孩子。”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地补充,“比如我,就是个拖油瓶。”

芬格尔被这突如其来的自我剖析噎了一下,随即把鸡腿一放,坐起身来:“我说,你从刚才起就一直捣鼓这些数据,我们不是来屠龙的么?

怎么到这我们还成了宅男吗?是受路明非那小子的影响了?他一个“游戏宅”,你现在是个“科技宅”,我嘛……勉强算个美食宅。按理说,我俩不该是带着装备满北京城追踪龙类痕迹么?”

“你不理解很正常。”楚子航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语气依旧平稳,“我的学科方向偏向炼金术理论与能量轨迹分析,属于应用科学。你的专长是龙族历史谱系与行为模式研究,更偏向文献与社科。简单来说,”他终于侧过头看了芬格尔一眼,“我是理科生,你是文科生。”

“妈的!上了九年大学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文科生!”芬格尔仰天哀嚎,愤懑地猛灌了一大口红酒。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键盘声轻响。忽然,楚子航再次开口,问题突兀得让芬格尔差点呛到。

“师兄,你以前有女朋友么?”

“喂……!”芬格尔瞪大了眼睛,用力拍了拍胸口才顺过气,“这是什么神转折?前言后语之间不需要一点铺垫过渡的吗?你们理科生的脑回路果然都是直来直去的愣货!”

“对不起,忽然想起,不方便回答就算了。”

楚子航的问题让芬格尔愣了一下,随即他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脸上瞬间挂满了追忆往昔辉煌的神情。

“有什么不方便?那是我璀璨的战史!情场上不朽的丰碑!”芬格尔挥舞着红酒瓶,声音陡然拔高,“想当年,我也曾是风靡校园的‘A’级精英!入学头几年,我就是你这种……呃,虽然你好像不是这种……但总之,我也是游戏花丛、无往不利的好汉!倾慕我的女生,在情人节送的巧克力多到能排成长队,多得我不得不把它们统统融化成巧克力酱,够我抹上一整年的早餐面包!”

“所以,你当时是有固定女友的?后来分手了?”楚子航推了推眼镜,认真地追问,像是在记录实验数据。

“嘶——”芬格尔立刻捂住胸口,做出一副被利箭穿心的痛苦模样,“伤口……师弟你这话精准地戳到了我的旧伤疤!”

“抱歉。”楚子航语气平静,“我只是想咨询一下……如果你喜欢一个女孩,从来没有向她表白过,而她现在就要嫁给别人了。你会选择告诉她你的心意吗?”

芬格尔眨了眨眼,恍然大悟:“绕这么大圈子,合着你是担心路明非那小子心理健康啊?我说师弟,你是不是操心过头了?人家现在正左拥右抱,快活似神仙,‘女朋友’这概念对他而言,多一个不嫌多,少一个也动摇不了他‘最强后宫王’的宝座。”他顿了顿,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不过真要是我嘛……我估计我不会说。”

“那么,你的选择和路明非一样。”楚子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手打开一罐可乐,呷了一口。

“等等!什么叫一样?”芬格尔眼睛一瞪,音量又提了起来,“我为什么非要跟她说那些酸溜溜的话?我会选择直接先下手为强,爆掉那个新郎官!”

这个答案显然超出了楚子航的预期。他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暴力方案的可行性,然后才抬起眼,接着问:

“如果他不说,这份被刻意隐瞒下来的感情,是不是就变得一钱不值?也许有一天,他会带着这份感情默默死去,甚至没有人知道它曾经存在过。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说出来?”

芬格尔说完那番话,像是耗尽了力气,又像是被某种情绪击中,整个人向后一仰,重重地栽倒在那堆散乱的资料中间,发出“嘭”的一声闷响。他望着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眼神有些空洞。

“感情这个东西啊……”他拖长了声音,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疲惫和嘲弄,“有的人的,很值钱,千金不换。可有的人的,就很……垃圾。”他侧过头,看向依旧坐得笔直的楚子航,“就拿路明非现在来说,他的感情就显得特别垃圾。作为真正的S级,恺撒能给诺诺的,路明非现在其实什么都能做到,财富、力量、甚至安全感……但唯独一件事,他做不到了——他不可能只给诺诺一个人了。他那后宫开得,啧啧……感情本来是个挺神圣的词儿,可一旦掺和进来的人多了,就像往好酒里兑水,兑得多了,也就尝不出原来的味儿了,自然也就不显得神圣了。”

楚子航静静地听着,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低声重复了一句:“感情……原来是这样的吗?”像是在问芬格尔,又像是在问自己。

“每个人都不一样啰!”芬格尔翻了个身,用手支着脑袋,打量着楚子航,“比如你这种神经病,你一旦喜欢上哪个姑娘,那绝对是天崩地裂级的。要是她要嫁人,就算迎亲的花车已经吹吹打打出发了,你也敢一枪轰断车轴,冲上去把人抢回来。”他用鸡骨头指了指楚子航,语气笃定。

“但路明非?”芬格尔嗤笑一声,摇了摇头,“那家伙绝对是个软蛋!就算恺撒邀请他当伴郎,他估计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肯定会穿得人模狗样、西装笔挺地站在诺诺身后,眼睁睁看着她嫁进加图索家。等仪式结束,回来把自己灌上两瓶廉价红酒,然后像头死猪一样睡过去,第二天醒来屁都不放一个。”

楚子航沉默了片刻,问道:“所以,不发疯的感情……就没有价值?”

“可以这么理解。”芬格尔重重地叹了口气,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惋惜,“一个只会把心思闷在心里,什么实际行动都不敢做的家伙,他的感情就很廉价啊!不,说廉价都算轻的,那简直是……蠢得别具一格,蠢到脱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