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地伸出粗糙的大手,摸了摸铁蛋的脑袋,没有立刻反驳苏清风的话。
就在这时,伴随着屋里一阵脚步声和门帘掀动的声响,赵大爷的两个儿子。
赵大勇和赵二刚,一前一后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们刚才显然就在屋里,将院子里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赵二刚先开了腔,他走到苏清风面前,目光直视着他,语气不算客气,但也谈不上敌对,更多的是基于现实考虑的担忧。
“清风,你刚才说的这些,啥粉坊、油坊、养猪场,听着是挺唬人,跟画上的大美人似的,好看是好看,可它不解饿啊!咱庄稼人得讲实在的,你光说地交出去好,可这地交出去了,活儿咋干?工分咋算?别到时候俺跟俺哥累死累活干一天,挣的工分还不如现在自家伺候那几亩地落下的粮食实在,那不成了傻小子给人白扛活了?”
苏清风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他转向赵二刚,神色认真,语气笃定地解释道:“二刚哥,你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也是大伙儿最关心的。这点你放心,林叔还有我,早就琢磨过了。章程肯定会定得明明白白,核心就是一条——按劳分配,多劳多得,绝对公平公开!”
他掰着手指头详细说道:“像你和大勇哥这样的壮劳力,干犁地、挑粪、赶车这些重活、技术活,定的工分基数就高。妇女同志们干间苗、薅草、喂鸡这些相对轻省但细致的活儿,工分相应计算,也绝不亏待。到时候每天干了啥活,干了多少,得了多少工分,都会记在账上,贴在队部门口,让大家伙儿都看得明明白白,谁也做不了假。”
他进一步展望,试图消除他们对劳累的恐惧:“而且,地合在一起,就能想办法提高效率。咱们可以统一使用好农具,以后条件好了,说不定真能弄台拖拉机来,那家伙,‘突突突’一响,一天犁的地比咱们十个人干三天都多。人反而更轻省了,效率却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你和大勇哥都是咱屯里顶呱呱的好把式,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气,还怕在按劳分配的章程下挣不到高工分?只怕到时候工分多得你们自己都数不过来。”
赵大勇一直沉默地听着,这时才沉吟着开口,声音低沉而稳重:“清风,你这话在理,按劳分配,俺觉得公平。可……”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庄稼人对于土地那种近乎本能的,难以割舍的神情。
“可这地,攥在自己手心里,哪怕收成薄点,心里它踏实啊。这交出去……总感觉像把命根子交出去了,这心里头……空落落的,不踏实。”
“大勇哥。”
苏清风理解地点点头,目光诚恳地看着这位朴实的兄长。
“你的心情我懂。地是根,这话没错。可咱们得想想,是死守着这根,年年看天吃饭,勉强糊口好?还是把这根和大家伙的根扎在一起,长成一片能遮风挡雨,结出更多果实的林子好?”
他再次描绘那集体化后的美好蓝图,语气充满了感染力:
“地是死的,可人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