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终局的硝烟(1 / 2)

第一章 终局的硝烟

远月茶寮料理学院主竞技场的穹顶之上,最后一簇金色烟火在暮色里炸开时,像把整个天空都揉进了沸腾的酱汁。空气里浮动着三种泾渭分明的气息,缠绕着落在每个角落——最浓烈的是食材灼烧后的焦香,那是李浩最后一道“火焰和牛”里,和牛脂肪在青龙刀下遇高温迸发的油脂香,混着黑胡椒的辛烈,还黏在竞技场的金属栏杆上;次之是淡得发苦的血腥气,不是刀刃划破皮肤的腥,是高温油星烫穿料理服、灼伤神经时,皮肉与布料焦糊的味道,顺着才波朝阳踉跄的脚步,在入口处的阴影里打了个转;最淡也最坚韧的,是胜利的甜意,藏在刘晓燕围裙口袋里没吃完的桂花糖糕碎屑里,裹在解长贵蒸笼缝隙漏出的虾饺蒸汽里,要凑得极近才能闻到。

李浩的指节扣在“青龙偃月刀”的檀木刀柄上,指腹能摸到木材经年累月被手汗浸出的纹路,也能触到最后一轮对决时,火焰燎过刀身留下的焦黑印记——那道印记从刀背延伸到刀尖,像条凝固的火痕。他的手臂还在微微发颤,不是累的,是刚才与才波朝阳对峙时,对方那道“分子料理·极寒刺身”带来的寒气还没散尽,连带着指尖都泛着麻意。但他的视线没敢移开,死死锁着竞技场入口处那道白色的身影,看着那片被暗红色浸透的料理服,在傍晚的风里晃了晃,最后消失在走廊的阴影里。

才波朝阳的白色料理服本该是远月教师的标准配色,此刻却像被泼了一碗浓稠的酱汁,从左肩到腰腹,全是深褐与暗红的混合色——深褐的是他自己调制的“赤焰酱汁”,暗红的是被高温油星烫伤后渗出的血。他的左臂垂在身侧,肘关节处的料理服破了个洞,露出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肿,甚至能看到几处细小的水泡。刚才对决时,李浩用华夏菜系里最考验火候的“爆炒”技法,将滚烫的菜籽油浇在葱姜蒜上,油星溅起的瞬间,才波朝阳为了护住自己的料理盘,下意识用左臂去挡,那些超过两百度的油星不仅烫破了皮肤,还顺着毛孔渗进了浅层神经,此刻他每走一步,左臂都会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

他走得极快,黑色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像在逃避什么。自始至终没有回头,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往竞技场中央瞥——那里还摆着他没完成的“极寒刺身”,冰块已经开始融化,三文鱼片软塌塌地贴在盘子上,像失去了生命力。直到他的身影快要融进走廊的阴影里,一句模糊的话才飘了过来,被风卷着,落在李浩的耳边。

那句话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冷意,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远月的舞台……还没到落幕的时候。”

声音不大,却精准地刺破了场边刚刚响起的欢呼声。刚才还在鼓掌的观众突然顿了顿,有人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入口方向,有人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李浩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像被一块冰砸中——他太了解才波朝阳了,这个男人从不会轻易认输,更不会在失败后说这种没头没尾的话。所谓的“落幕”,绝不是指这场联队食戟,而是……冥王星势力的下一步计划。

他想起开战前查到的资料:冥王星势力在三个月内,悄无声息地控制了远月三个校区的后勤部门,换掉了一半以上的食材供应商,甚至在部分教师的料理工具里动了手脚。他们能做到这么隐蔽,绝不是靠才波朝阳一个人。这次食戟失败,顶多是让他们损失了一个在远月内部的棋子,真正的核心力量还藏在暗处。就像一株根系庞大的杂草,拔掉地面上的叶子,只要根还在,过不了多久就会重新长出来。

“咚——”

一声清脆的敲击声突然传遍整个竞技场,打断了李浩的思绪。那是裁决锤落在红木桌面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竞技场中央的裁判席上,薙切老爷子缓缓站起身。她今天穿了一身深紫色的西装套裙,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平日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藏着一丝疲惫——这场持续了近一个月的联队食戟,她作为评审团主席,几乎每天都要连续十几个小时坐在裁判席上,品尝近百道料理,还要时刻关注场上的安全状况。

她拿起裁决锤,第二次敲了下去,声音透过扩音器,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包括走廊阴影里那些还没来得及离开的人:“经评审团七人一致判定,‘守护者联盟’在本次联队食戟中,以五战三胜的战绩,赢得最终胜利。”

第一句话落下时,场边已经有人开始小声欢呼,有人用力攥住了身边伙伴的手。

“根据赛前约定,冥王星势力需即刻退出远月所有校区及关联产业,包括但不限于食材供应链、料理工具研发中心、海外实习基地。”

第二句话响起,几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从观众席后排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往出口走——他们是冥王星势力安插在观众里的眼线,此刻只能按照约定离开。

“被冥王星势力控制的学员与教师,将由远月医疗团队进行全面调理,包括身体检查与心理疏导,调理期间所有费用由学院承担。”

最后一句话落下时,场边的欢呼声再也压抑不住,像洪水一样爆发出来。有人激动地把校服外套脱下来,举在手里用力挥舞,蓝色的布料在暮色里划出一道道弧线;有人互相拥抱在一起,肩膀不停颤抖,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他们中的很多人,在这场食戟里失去了并肩作战的伙伴,有的被控制后被迫与朋友对决,有的在保护食材时受了伤,还有的,永远失去了站在料理台前的机会。

李浩转头看向身边的伙伴们,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刘晓燕。

这位来自四川成都的女孩,此刻正蹲在地上,背对着观众席,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那口伴随她多年的“鸳鸯火锅”。那口火锅是紫铜材质的,锅身被打磨得发亮,中间的隔板将锅分成两半,一半刻着“麻”字,一半刻着“鲜”字——那是她爷爷在她十五岁生日时送的礼物,跟着她从成都到东京,从远月的基础料理教室,到这场终局之战的竞技场。

此刻,火锅的边缘还留着几道清晰的划痕,最深的一道在“鲜”字旁边,是昨天与被控制的学员对决时,对方用金属料理勺划出来的。刘晓燕的手里拿着一块白色的软布,蘸着温水,一点一点地擦拭着划痕,动作轻得像在抚摸什么珍贵的宝贝。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碎发贴在额头上,额角还沾着几点暗红色的辣椒粉——那是刚才制作“夫妻肺片”时不小心蹭上的。

听到场边的欢呼声,刘晓燕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慢慢抬起头。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落了星星,嘴角翘得很高,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浩哥,我们赢了!”声音里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颤抖,尾音还往上飘了飘,“你看,中华料理……真的被认可了!”

李浩看着她,突然想起开战前的某个晚上。那天他们在料理教室加班练习,刘晓燕一边切着辣椒,一边突然小声问他:“浩哥,你说……日本料理界会不会觉得我们的菜太霸道了?”当时她的手里还握着一把菜刀,辣椒的汁水溅在她的手背上,她却没在意,“他们会不会觉得我们是外来者,根本不应该来远月争这个名额?”

那时候李浩还安慰她说,料理没有国界,只要好吃,只要能让人感受到心意,就一定会被认可。现在,他不用再解释了——竞技场四周的大屏幕上,正反复播放着他们刚才制作的三道中华料理。

“开水白菜”排在第一个,乳白色的汤面上飘着几片翠绿的菜叶,汤底清澈得能看到碗底的花纹,屏幕下方的评审分数亮得刺眼——满分。评审团的评语写着:“看似清淡,实则醇厚,将华夏料理‘浓而不腻、淡而不薄’的精髓发挥到极致。”

接着是“夫妻肺片”,红油裹着牛舌、牛心、牛肚,撒上白芝麻和香菜,颜色鲜艳得让人食欲大开,分数同样是满分。评语里写着:“辣而不燥,麻而不苦,调味精准,层次丰富,展现了中华菜系对味觉的极致掌控。”

最后是“东坡肉”,深褐色的肉块整齐地码在砂锅里,汤汁浓稠地裹在肉上,旁边还放着两颗翠绿的青菜,分数依旧是满分。评语只有一句话:“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是传承与创新的完美结合。”

刘晓燕也看到了大屏幕,她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不是难过,是开心。她赶紧用手背擦了擦,又拿起软布,继续擦拭着鸳鸯火锅,嘴里还小声嘀咕着:“回去得给爷爷打个电话,告诉他,他送我的火锅,在远月赢了……”

李浩的目光从刘晓燕身上移开,转向不远处的解长贵。

来自广东佛山的解长贵,此刻正扛着他那口“紫砂蒸笼”,跟几位远月的教师站在一起。他的个子不高,身材微胖,脸上总是带着憨厚的笑容,此刻却皱着眉头,把蒸笼抱得紧紧的,像护着什么稀世珍宝。

那口紫砂蒸笼是圆形的,比普通的蒸笼大一圈,笼身是深紫色的,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笼盖的边缘还包着一圈铜边——这是解长贵爷爷传下来的,据说已经有三十年的历史了。解长贵从小就跟着爷爷学做早茶点心,这口蒸笼陪他蒸过虾饺、烧卖、叉烧包,陪他度过了无数个凌晨四点的厨房时光。

李浩走近了些,才听清他们在争论什么。

一位戴着眼镜、穿着白色教师制服的中年男人,指着蒸笼,语气带着几分急切:“陈同学,这口蒸笼的透气性和保温性都非常好,我们想借去做后续的教学演示,让更多学生了解中华传统点心的制作工具,你看可以吗?”

解长贵立刻摇了摇头,把蒸笼往怀里又抱了抱,语气很认真:“老师,不是我不借。这蒸笼跟了我爷爷三十年,蒸过的早茶点心能绕广州老城区三圈!”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笼身的花纹,“它有脾气的,你们要是不先学怎么‘醒笼’,直接用来蒸点心,蒸出来的虾饺会塌皮,烧卖的皮也会硬邦邦的,不好吃。”

“醒笼?”几位教师对视了一眼,脸上都带着疑惑。

“对!”解长贵点点头,眼睛亮了起来,开始认真解释,“每次用之前,得用温水把蒸笼内外都擦一遍,然后放在通风的地方晾半个小时,让紫砂吸足水分,这叫‘醒笼’。这样蒸出来的点心,皮才会松软,咬一口还能爆汁儿!”他一边说,一边还比划着,“昨天我就是用它蒸的‘虾饺皇’,你们看,那虾饺的皮多薄,里面的虾仁多大,就是因为醒笼醒得好!”

几位教师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了,纷纷点头:“好好好,我们听你的,先学‘醒笼’,学会了再借,行不行?”

解长贵这才松了口气,脸上又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把蒸笼稍微往外递了递:“那行,你们要是想学,我现在就教你们。不过你们得轻点儿摸,它怕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