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骨长老见尸傀被克制,银白眼瞳中闪过怒意:“倒有几分眼力。可惜……晚了!”
他白骨杖高举,绿宝石射出一道幽光,直冲云霄!天空骤然暗下,乌云汇聚,隐隐有血色雷光闪烁!
“他在引动地脉阴气,强行冲击神农墓封印!”林素问脸色大变,“不能让他完成仪式!”
她咬破指尖,以血在掌心画符,一掌按在青木回天阵阵眼!阵法光华暴涨,竟暂时抵住了幽光的侵蚀。但她嘴角已渗出血丝——这是以自身精血强行催动阵法,损耗极大!
“姨母!”简心惊呼。
“我没事!”林素问厉声道,“简心,带人阻止他!阵法我来维持!”
简心含泪点头,与令狐清及数名高手飞身而下,杀向鬼骨长老。秦渊见状,剑势再变,一式“沧海无量”展开,浩瀚剑意如潮水般涌向矮胖男子与妖艳女子,将两人死死缠住!
“小丫头也敢来送死?”鬼骨长老瞥见简心冲来,嗤笑一声,白骨杖一挥,三道幽绿鬼火射向简心!
简心身形如蝶,凌空转折,险险避过。但鬼火如有灵性,转了个弯再度扑来!令狐清一剑斩灭一道,却被另外两道逼得连连后退。
“令狐师兄,帮我挡一瞬!”简心忽然道。
令狐清虽不解,但仍咬牙挺剑,硬生生挡住两道鬼火。便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简心双手连弹,九枚银针化作流光,并非射向鬼骨长老,而是射向他周身九处地面!
“九针封穴?”鬼骨长老一怔,随即冷笑,“雕虫小技……”
话音未落,他脚下地面忽然亮起九点银光,银光相连,竟化作一个简易的封禁阵法!虽然无法真正困住他,却让他的动作微微一滞!
就是这一滞!
秦渊的剑到了。
覆云剑携着沧海剑意,仿佛引动了整片天地的重量,无声无息,却快如闪电,直刺鬼骨长老后心!
鬼骨长老厉啸,周身黑袍鼓荡,竟凭空生出无数骨刺,护住要害。同时他猛转身,白骨杖横扫,杖上绿宝石爆发出刺目光芒——
“小心!”简心失声。
秦渊剑势不变,与白骨杖硬撼一处!
“铛——!!!”
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山谷!狂暴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炸开,周围十余具尸傀被震得东倒西歪!秦渊闷哼一声,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淌下,连退七步,每步都在青石地面留下深深脚印。
鬼骨长老也不好受,他手中白骨杖出现一道细微裂痕,绿宝石光芒黯淡了三分。银白眼瞳中首次露出惊怒:“好剑!好内力!可惜……你还是要死!”
他正要再施杀招,忽然脸色一变,猛地抬头望向天空。
不知何时,林素问已跃出阵法,凌空立于寨门之上。她双手托着一枚古朴的青铜小鼎——正是药王谷世代守护的“神农鼎”仿器!鼎中燃烧着碧绿色的火焰,火焰中隐约可见无数草木虚影摇曳。
“以我血脉,唤吾祖灵。”林素问的声音响彻山谷,庄严而悲怆,“青帝执律,净世焚邪!”
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鼎中火焰上!
碧绿火焰瞬间暴涨,化作一道冲天火柱,直贯云霄!火柱之中,浮现出一尊顶天立地的青衣虚影,虚影抬手,朝着下方三百尸傀与三个往生使,轻轻一按。
无法形容的压力降临。
三百尸傀同时僵住,体表的黑气如冰雪消融,露出裂,紫烟崩散,七窍流血萎顿于地。
唯有鬼骨长老,凭借白骨杖勉强支撑,但银白眼瞳中也尽是骇然:“神农血脉……你竟能唤动祖灵虚影?!但这等禁术,必以生命为代价!你疯了!”
林素问脸色惨白如纸,气息急剧衰弱,但眼神明亮如星:“药王谷存世千年,护的是这方水土,守的是黎民安康。今日纵是身死道消,也绝不容尔等邪祟,玷污先祖圣地!”
她双手一合,鼎中火焰分化万千,如流星般坠落,精准地命中每一具尸傀的心口符文!符文破碎,尸傀成片倒下,化作真正的死尸。
鬼骨长老目眦欲裂:“不——!!!”
他疯狂催动白骨杖,想要阻止,但祖灵虚影的压力如山,令他寸步难行。
林素问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她低头,看向下方泪流满面、拼命想要冲过来的简心,眼中尽是温柔与不舍:
“心儿,药王谷……交给你了。”
话音落下,她化作一道碧绿流光,携着神农鼎仿器,如陨星般坠向谷中深处——那里,正是神农墓的入口!
“姨母——!!!”简心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山谷。
碧绿流光没入地底。下一刻,整座药王谷剧烈震动!地面裂开无数缝隙,道道碧光从地底透出,与天空中残余的幽绿邪光激烈碰撞、湮灭!
鬼骨长老惨叫一声,手中白骨杖彻底崩碎,他本人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黑血,头也不回地化作黑烟遁走。
地动山摇持续了整整一炷香时间。
当一切平息时,神农墓所在的山坡已整个塌陷下去,形成一个巨大的深坑。坑中再无邪气,唯有纯净的草木清香弥漫。而林素问的气息,已彻底消失于天地之间。
她以自身血脉与生命为引,唤动祖灵之力,不仅净化了三百尸傀,更将神农墓深处被薛慕华污染、濒临开启的九幽裂隙,彻底封死。
代价是,魂飞魄散。
暮色如血,浸染着沉默的山谷。
尸骸已被清理,但空气里的血腥味与焦土气息,久久不散。幸存的药王谷弟子们相互包扎伤口,沉默地搬运同门的遗体。这一战,药王谷战死四十余人,华山派战死十三人,重伤者更众。百草涧的溪水已被人血染红,三日未清。
简心跪在神农墓化作的深坑边缘,十指抠进泥土,指尖磨出血痕。她没有哭出声,只是肩膀不住颤抖,眼泪无声地砸进土里。
秦渊站在她身后,左臂缠着绷带,那是为护她被尸傀骨爪所伤。他想说些什么,却觉任何言语在此刻都苍白无力。最终只是解下自己的外袍,轻轻披在她肩上。
令狐清带着幸存的华山弟子走过来,人人带伤,神色肃穆。令狐清对着深坑郑重三揖,沉声道:“林谷主大义,华山派永志不忘。我等明日便启程回山,禀明掌门,往生门此仇,江湖共讨之。”
秦渊抱拳:“多谢。”
“保重。”令狐清深深看了简心一眼,率众离去。
夜色渐深,谷中点起零星灯火。秦渊扶起几乎虚脱的简心,慢慢走回那座幸免于难的小药庐。
烛光下,简心终于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眼中却有种东西在缓缓凝聚——那是破碎之后重新拼起的坚韧。
“她最后说,‘药王谷交给你了’。”简心声音沙哑,“秦渊,我没有退路了。”
秦渊握住她冰冷的手:“我陪你。”
简心看着他,许久,轻轻靠在他肩头:“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最怕的,就是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爹爹娘亲走了,养父养母也走了,现在姨母也……”她声音哽咽,“我有时候想,是不是我命里带煞,亲近谁,谁就不得善终。”
“不是你的错。”秦渊将她拥紧,“是这世道太恶,是那些人心太贪。你姨母选择的路,是为了守护更多人的平安。你若是自责,才是辜负她的牺牲。”
简心沉默,只是更紧地抓住他的衣襟。
窗外传来虫鸣,药圃里的草药在夜风中沙沙作响。秦渊望着那片在月光下摇曳的绿意,忽然低声说:
“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在这里,建一座真正的药庐。你行医,我耕田。春天看花,夏天听雨,秋天收药,冬天围炉。没有江湖纷争,没有生离死别,就只是……过日子。”
简心抬起泪眼:“那样的日子,真的会有吗?”
“会有的。”秦渊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我答应你。”
烛火跳动,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成一幅静谧的剪影。窗外夜色深沉,远处尚有未清理干净的血迹与焦痕,但在这间小小的药庐里,他们允许自己暂时相信——相信那份关于归田的、遥远而珍贵的念想。
尽管他们都知道,这份宁静脆弱如露。往生门主未现,三百尸傀虽灭,却只是开始;玄冥之血的隐患如悬顶之剑;而江湖的风雨,从未真正停歇。
但此刻,他们握紧彼此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握住那份微薄的希望。
简心闭上眼,轻声呢喃:
“那就说定了。等所有事情结束,我们归田于此,哪儿也不去了。”
“嗯。”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过这片刚刚被血与火洗礼的山谷,温柔得像一个不忍醒来的梦。
“下章预告”
七日守孝,谷主继任,简心正式执掌青木杖,药王谷百废待兴。然树欲静而风不止:谷外三十里,发现东厂番子暗桩踪迹,似在搜寻林素问是否留下克制九幽之门的后手;江湖传闻,往生门主已亲赴中原,其真身竟与二十年前一桩武林公案密切相关;更令人不安的是,那些被尸傀之血浸染的土地,草木疯长,开出妖异的墨色花朵,花蕊中似有细小虫卵蠕动……秦渊决定孤身赴金陵寻苏墨共商对策,临行前夜,简心在整理姨母遗物时,于一本字迹陌生的手札中发现惊天之秘:“玄冥之血”非是灾厄,而是钥匙——开启“彼岸净土”、通往另一世界的钥匙!而手札末尾的落款,竟是简心从未谋面的生父之名!第三百零九章《田园将芜》,看短暂的安宁如何被悄然侵蚀,暗处的黑手如何将药王谷再次卷入漩涡,而那份归田之念,又将如何在血与火的洗礼中,淬炼出新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