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一份复制卷轴递给靠在慰灵碑上的林羽,夜风卷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三代猿飞日斩额头上的旧伤,从未录入任何官方病历。但在他成为火影前夕,一份例行的心理评估中,医师无意间提了一句:‘受术者对额角旧伤反应异常,疑似童年重大事故所致,伤痕位置与木叶医院心理干预测试用的‘闭环’图腾高度吻合。’备注是……团藏大人亲自批示,不得追查。”
林羽的指尖在冰冷的石碑上缓缓划过,没有去看卷轴,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风间彻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顺着这条线,挖出了一份建村初期育幼院的纪律记录,上面有涂改的痕迹,但用特殊药剂处理后,真相触目惊心——五岁的日斩,为了救一个被高年级孩子霸凌的宇智波孤儿,与那群人打作一团。当时负责育幼院纪律的,正是志村团藏。他以‘破坏集体和谐’为名,对所有参与者施以体罚,而作为‘主犯’的日斩,被罚在暴雨中跪在石阶上反省。”
汇报到这里,风间彻的声音不禁带上了一丝寒意:“那晚的雨下得很大,记录上说,筋疲力尽的日斩一头栽倒,额头重重磕在石阶的棱角上。血混着雨水,渗入石阶的缝隙,恰好形成了一个不完整的半环形状。而那个被他救下的宇智波孤儿,就是后来在任务中为了掩护团藏而死的……宇智波镜的父亲。”
死寂。
长久的死寂之后,林羽指尖的敲击声戛然而止。
他抬起头,望向火影大楼那唯一亮着灯的窗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原来他不是没听见……是怕一开口,整个用谎言堆砌的帝国,就塌了。”
三代不是不知对错,他只是在“正确”的宝座上坐得太久,久到忘记了五岁那年,那个浑身是泥,却敢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同伴挥出拳头的自己。
那个半环的伤疤,不是荣耀,而是他亲手埋葬自己良知的第一铲土。
“风间,三代已经进入了‘潜意识共振期’。”林羽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正面冲击只会让他出于自保而更加顽固。启动‘静语计划’。”
“静语计划?”风间彻一怔。
“对。”林羽转身,黑色的瞳眸在月光下深不见底,“不再试图叫醒他,而是让共感之力如水渗沙,在无声无息、无知无觉的对抗中,完成对他认知的重构。”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一夜之间,木叶村中所有公开的集会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遍布全城各处的奇特景象——一幅幅无字的白幡,从商铺的屋檐到民居的窗前,悄然悬挂。
它们在风中飘荡,像一场无声的哀悼。
只有在每个白幡最不起眼的右下角,才印着一枚指甲盖大小、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灰色闭环符号。
村民们议论纷纷,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恐慌没有蔓延,一种更深沉的、难以名状的压抑,开始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与此同时,街头巷尾的艺人、酒馆里的歌女,开始传唱一段旋律简单的童谣。
“高高的高墙谁砌的?重重的石门谁锁的?”
“黑黑的屋子谁把灯熄了?亮亮的火把谁又点起来?”
歌词看似寻常,旋律却暗含着林羽母亲留下的特殊频率编码。
它绕开了清醒的意识,直接作用于人的梦境。
当晚,无数木叶村民在睡梦中,反复看到了自己曾经撒过的谎、隐瞒过的真相、违背过的承诺。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片段,如同潮水般涌来,一遍遍冲刷着他们的灵魂。
三日后的清晨,天还未亮,火影大楼的清洁工就惊慌失措地冲进了暗部办公室。
“三代……三代大人的办公室……一地碎纸!”
风间彻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地板上散落着上百片被撕得粉碎的纸片,材质是最高规格的封存用纸。
经过技术班成员数小时的紧张拼接,一张文件的原貌呈现在众人面前——正是当年批准宇智波灭族,启动“清瞳计划”的火影签批原件!
而在文件的背面,是用力到几乎划破纸背的潦草字迹,反复写着同一句话:
“我说过会保护所有人……可千穗哭的时候,我没有拦住。”
“我没有拦住。”
“我没有……”
字迹越来越乱,最后化作一团漆黑的墨迹,仿佛书写者内心的崩溃与绝望。
风间彻安插在火影近卫中的线人传来密报:三代火影已经连续两个深夜,独自一人待在S级档案室,翻阅的正是宇智-波千穗的全部卷宗。
他不止一次被看到,在昏暗的灯光下,右手不受控制地、反复摩挲着额角那道陈年的伤疤。
林羽听完汇报,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洞悉一切的漠然。
“他不是不知道对错……只是当了太久的‘正确大人’,已经不会做回人了。”
时机已到。
鼬的身影出现在林羽身后,他已换上了一身早已不属于他的暗部制服,脸上戴着象征旧部身份的狐狸面具。
“三代的情绪防线已经出现裂痕,”鼬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去推最后一环。”
他以“根部残党有异动”为由,通过加密渠道申请面见三代。
递交的伪造预警情报里,故意将所谓的“袭击地点”设在了村子边缘,初代火影奠基时挖下的第一方深坑附近。
那里早已废弃,只有一个枯井般的深邃坑道,是天然的伏击点。
三代果然中计。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根”的威胁,更不愿让团藏的阴影再次笼罩村子。
他亲自带队,于黄昏时分抵达了初代奠基坑。
天公作美,淅淅沥沥的小雨突然转为瓢泼大雨。
当三代一行人赶到废弃井道时,恰好看到一幕令他永生难忘的景象——
那个前几日刚刚觉醒了共感天赋的年轻护卫,正脱下自己的上衣,费力地撑在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妇人头顶,护送她到井道下避雨。
雨水瞬间淋透了年轻护卫的背脊,他却毫不在意,只是憨厚地笑着。
老妇人被安全送到干燥处,她感激地抓住年轻护卫的手,浑浊的眼中泪光闪烁:“谢谢你啊,孩子,真是个好孩子……你让我想起了我那个死在任务里的儿子……他也像你这么傻,总是把别人的事当成自己的事,拼了命也要去帮。”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三代猿飞日斩的瞳孔骤然缩成一个针尖!
他的右眼在一瞬间变得湿润,视线穿透了眼前的年轻护卫和老妇人,穿透了数十年的风雨与权谋,直直地落回了那个同样下着暴雨的夜晚。
五岁的自己,浑身泥泞,挡在那个瑟瑟发抖的宇智波男孩身前,对那群高年级的孩子吼出人生中第一句“我来保护你”。
那一刻,现实与回忆的画面,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完美重叠。
当晚,宇智波祠堂。
林羽闭目而立,庞大的心网覆盖着整个木叶。
他清晰地感知到,代表着三代火影的那片混沌区域,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妙、却又前所未有的变化。
一道极其微弱、但无比清晰的情绪信号,自火影大楼的方向传来。
它不再是单纯的压抑、挣扎与抗拒,而是带着一丝……忏悔与接纳。
这道信号虽然还远不足以形成完整的闭环纹路,但它的频率,已经具备了“守门人”独有的“校准频率”!
那是三代火影,第一次主动向自己内心的真实,低下了他那高傲了一生的头颅。
林羽缓缓睁开眼,对身旁的鼬轻声说道:“哥,看到了吗?最坚固的墙,从来不是用刀剑从外面砍开的。而是里面的人,自己松动了第一块砖。”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羽的右眼之中,那银灰色的闭环纹路骤然一闪。
他隔空探手,仿佛从虚无中精准地捕捉到了那缕新生的共鸣。
“封存。”
他低语一声,那缕珍贵的共鸣被压缩成一粒看不见的“记忆火种”,悄无声息地,被植入了明日火影晨会,用于分发会议通报的墨水瓶之中。
这颗火种,将在最恰当的时机,引爆三代心中最后的防线。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然而,次日凌晨,火影大楼文书室内。
一名负责抄录晨会纪要的年轻文书员,正一丝不苟地工作着。
他家世清白,履历干净,是火影派系最忠诚的执行者。
突然,他握笔的右手一阵痉挛,一股完全不受控制的力量,带动着他的手腕,在洁白的会议纪要上疯狂地移动起来。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想要停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
笔尖在纸上飞速游走,墨水流淌,勾勒出的却不是任何文字。
那是一个他从未见过,却又感到莫名熟悉的图案——一个完美无瑕、首尾相连的闭环。
文书员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发誓,自己从未参加过任何所谓的共感仪式,甚至连相关的传闻都未曾听过一句。
那么……这股力量,究竟从何而来?
而他的手,为何会画出这个图案?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颤抖的右手手背,皮肤之下,一缕极淡的、几乎与血管融为一体的灰色印记,正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