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肆的眼泪流得更凶,却不再是之前的压抑,而是带着一丝松动。他想起凌霜华缝补外套时的认真,想起她递热菌茶时的微笑,想起她靠在他肩上说 “想种满一院子甜菌” 的模样,心里的冰像被巨大的河流冲刷着,融开了一道缝隙。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林暮举起杯子,对着坟茔的方向,“这杯喜酒,既是赴咱们的约,也是替凌姑娘敬你。敬你在这么艰难的日子里,还能给大家生活的希望,还能让勇于反抗的人们新的希望,还能不忘初心努力完成对逝去任振国的承诺。“
周肆慢慢抬起头,看着林暮眼中的真诚,又看向坟茔。凌霜华最后说 “救霄霄” 时的眼神、缝补外套时的认真、分菌饼时的温柔,一点点在脑海里清晰。
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杯子,手还在轻轻抖,却比之前坚定了许多:”救出任霄妹妹,是我对任叔的承诺,也是霜华临终的嘱托,我一定要完成它,一定要把任霄接回来,好好过日子。“
“好!”林暮高高举起杯子:“这一杯我还要敬你没放弃,敬你还愿意带着她的心意走下去。她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否定自己。”
两个杯子轻轻碰在一起,“叮” 的脆响在风雪里格外清晰。没有音乐,没有祝福,却比任何盛大仪式都庄重。两人同时倾斜杯子,烈酒顺着杯沿流下,滴在坟前的冻土上,很快渗了进去,像是在完成一场迟到却如约的约定。
“霜华。” 周肆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格外认真,“林暮来了,咱们约好的喜酒,喝了。” 他放下杯子,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石板,像是在触碰她的脸颊,“以后我会好好活下去,找到霄霄,种好菌田,绝对不会辜负你,也不辜负咱们的约定。”
林暮悄悄退后一步,给了他单独说话的空间。风马凑过来,用头轻轻蹭着周肆的手臂,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周肆坐在坟前,絮絮叨叨地说着,说给瓦尔基里做晶菌能量棒的忙碌,说和纳吉尔法埃里聊大海的趣事,说汉森爷爷送的冻野果有多甜,偶尔还会笑一下,眼泪却还在断断续续地流。
“之前你总说想看看大海,等我找到霄霄,就带你去。埃里说大海是蓝色的,比极北的天空还蓝。” 周肆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最后看了眼坟茔,指尖微动,几缕新的菌丝从冻土下钻出来,轻轻缠绕在凌霄花的花瓣上,像是在注入生机,“我会常来看你,也会带着你的心意,好好走下去。”
林暮走过来,递给他一件厚外套:“天还冷,穿上吧。” 周肆接过外套套上,暖意裹住身体时,他看着林暮,声音轻却真诚:“谢谢…… 谢谢你没放弃我。”
“咱们是朋友,哪能说放弃。” 林暮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以后要是想找人搭伴,随时找我,这次别再跟我说‘会连累我’了,我命硬,没那么容易出事。”
周肆愣了愣,随即嘴角牵起一抹浅淡的笑。这是凌霜华牺牲后,他第一次真心笑出来。两人并肩朝着营地外走去,风马跟在身后,黑金色的鬃毛在风雪里轻轻晃动。
天渐渐亮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雪地上,反射出淡淡的光。周肆回头看了眼坟茔,心里的空洞虽然还在,却多了些暖意。他不是一个人,有记得约定的朋友,有刻在心里的她,还有要继续完成的事。
他握紧拳头,眼神里的迷茫渐渐被坚定取代。以后的路,他会带着凌霜华的份,带着和林暮的约定,好好走下去。找任霄,开发新菌种,守着那些值得守护的人,再也不轻易否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