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啊!”
弩箭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无论是身披重甲的将领还是普通士卒,在床弩恐怖的威力面前,都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地贯穿、撕裂!惨叫声、哀嚎声瞬间响彻这片最后的阵地。
第一轮齐射过后,阵地上一片狼藉,死伤枕籍。幸存的汴军被这精准而残酷的远程打击彻底摧毁了意志。
“别射了!我们投降!”
“饶命啊!”
许多人哭喊着,不顾一切地跳进周围冰冷的泥水里,拼命向钱镠军的船只游去,只求活命。督战的军官砍杀了几人,却根本无法阻止这崩溃的浪潮。
庞师古身披重甲,站在帅旗下,目眦欲裂。他知道,大势已去。几支弩箭就钉在他身旁不远的木栅上,尾羽兀自颤抖。他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亲兵,看着四散奔逃、泅水求降的士卒,一股英雄末路的悲凉涌上心头。
“大王……庞某有负所托!”他仰天悲呼一声,随即被又一轮覆盖性的弩箭射击淹没……
半个时辰后,弩箭停止发射。那块最后的阵地已几乎听不到人声,只剩下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以及满地狼藉的尸骸。庞师古及其千余亲兵,尽数殁于此地。
除了庞师古,战死的还有邓季筠,他守在庞师古身旁,死死护持着中军大旗,任凭箭雨泼洒,半步不退,最后也被乱箭射死。还有李重胤,这位以勇悍闻名的“踏白将”,身被数创,犹自手刃数人,终因鲜血流尽而死。黄文靖与郭言试图集结残部,发起决死反冲,奈何阵型已乱,被水师分割包围。黄文靖身中数箭,犹自挥刀;郭言怒吼着“郭山儿在此!”冲入军阵,两人最终皆力竭战死,连尸身都难以辨认。
有死的也有逃的,氏叔琮不愧名将之号,在全军崩溃之际,竟能收拢千余残兵,往宿预方向退走,然后又折道虹县逃回了汴州。朱友恭,朱温养子,深知自己被俘绝无幸理。他在忠心家将的拼死护卫下,混入溃兵,昼伏夜出,历经千辛万苦,几乎是只身逃回了汴梁。张归厚与寇彦卿凭借个人武勇,率少量亲卫奋力冲突,最后夺下小舟,侥幸渡河北归。
被俘的主要有马嗣勋、李晖、张仁佑三人,他们被押往东南沿海的盐碱荒地,开始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屯田生涯,一年后被编入“神勇军”担任都头,开始了新的征程。
核心抵抗被清除后,剩下的工作便是彻底的打扫战场。打捞辎重、清理尸体、统计俘虏。缴获的军械、粮草、马匹堆积如山,具体数目需要耗时清点,但其数量之巨,足以让钱镠和杨行密都发一笔横财。
杨行密惦记着泗州城,派出一支队伍乘船前往查看。回报的消息令人扼腕:泗州临淮城因地势低洼,虽有大城墙阻挡,洪水依然从城门、豁口以及地下渗透涌入,城内积水深达数尺。所幸洪水来得相对较缓(被城墙阻挡削弱),大部分军民得以逃上城墙、屋顶避难,但城内的房屋、仓库、设施尽数被淹,淤泥堆积,加上之前攻城的破坏,这座淮北重镇已经彻底失去了军事价值和居住条件。
张训看着这片曾经誓死守卫,如今却已成水泽废墟的家园,老泪纵横。在得到杨行密和成及的同意后,他组织幸存军民,乘坐所有能找到的船只,怀着复杂的心情,撤离了这座即将被废弃的城池,南返楚州。屹立数百年的泗州临淮城,自此渐渐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注:历史上泗州城最终在清康熙年间因黄河夺淮彻底淹没于洪泽湖底)
最后统计的战果报至成及和杨行密手中:
俘虏汴军共计五万八千余人!
战死及在洪水、寒冷中丧生的汴军,约一万四千人(其中大部分死于水淹和随后的失温)。
庞师古所率八万南下大军,除了少数溃散逃脱者,近乎全军覆没!
而吴越军和杨行密军的损失,相比之下微乎其微,主要发生在之前抢占北岸营寨的战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