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太湖烟波浩渺,一队货船正破开晨雾,向着北岸缓缓驶去。船吃水极深,装载的不是寻常货物,而是一块块黝黑的铁矿石。船头站立的中年男子身形魁梧,目光如炬,正是浙西节度副使钱镠。
“主公,前面就是卞山了。”支使王洪指着远处逐渐清晰的山峦。
钱镠点头,目光扫过湖面上往来如织的船只。这些船上或是满载矿石,或是装着煤炭,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卞山脚下的新兴工坊区而去。
“翁山的设备搬迁进展如何?”钱镠问道。
“回主公,翁山高炉已全部拆除,正在卞山重新搭建,初步计划炼铁炼钢高炉各二十座。工匠及其家眷三千余人也已安置妥当。”王洪答道,“就是...”
“就是什么?”钱镠转头看向欲言又止的部下。
王洪压低声音:“就是有些老工匠舍不得翁山旧地,私下里抱怨连连。”
钱镠微微一笑:“人之常情。待他们见到新工坊的规模,自然就会明白搬迁的好处。”
船队驶入新开挖的运河,两岸已是繁忙景象。成千上万的民工正在拓宽河道,加固堤岸。更远处,一座初具规模的城池正在崛起,城墙高耸,护城河宽广,俨然一座军事要塞。
船刚靠岸,湖州刺史许棠已带着几位官员迎上前来。
“主公一路辛苦。”许棠拱手道,“各州矿监都已到齐,正在议事厅等候。”
钱镠大步流星向前走去:“边走边说。现在每日能产多少铁?”
许棠紧跟其后:“回主公,目前只有五座高炉投产,日产生铁约三千斤。待四十座高炉全部建成,预计日产可达两万斤。只是...”
“只是什么?”钱镠停下脚步。
“只是煤炭供应不足。虽然宣州煤矿已经开始开采,但运输不便,难以满足全部高炉所需。”
钱镠沉思片刻:“那就先以木炭替代部分煤炭。传令各州,加大速成林木种植,专供工坊燃料之用。另外,让罗隐研究一下,能否改进高炉,减少燃料消耗。”
“是!”许棠连忙记下。
议事厅内,十几位来自各州的官员肃立等候。钱镠步入厅中,径直走向主位。
“都坐吧。”钱镠挥手示意,“今日召集各位,是要解决几个紧要问题。首先,卞山工坊的建设进度;其次,原料供应;第三,工匠安置。”
宣州矿监率先起身:“主公,宣州铁矿现已增派矿工三千人,月产矿石可达五十万斤。只是运输困难,水路多有险滩,陆路车马不足。”
润州长史成及接话:“润州矿脉较浅,易于开采,但品质不如宣州。现已组织民夫万人,月产三十万斤不成问题。”
常州长史何乾道:“常州煤矿已全面开工,但煤质较软,不适于炼铁。好在距离卞山较近,运输便利。”
钱镠静静听完各方汇报,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也就是说,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宣州矿石运输和燃料不足?”
众人齐声称是。
钱镠突然起身:“走,去宣州水道看看!”
众官员面面相觑,没想到钱镠如此雷厉风行。
三日后,钱镠亲自带队勘察宣州至湖州的水道。果然如矿监所言,多处河道狭窄,暗礁密布,大船难以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