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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黑蹄、铁砧与破产线索(1 / 2)

黑蹄镇,这座位于文明边缘、混乱与秩序交织的畸形产物,如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恶臭与诱惑的伤口,镶嵌在苍茫山脉的脚下。污浊的空气里搅拌着劣质麦酒的酸腐、烤焦兽肉的油腻、铁匠铺飘出的煤烟与金属腥气、以及那无处不在的、仿佛渗入泥土深处的淡淡血腥味。各种语言的叫骂、咆哮、讨价还价声与某种狂野刺耳的乐器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头晕目眩的声浪,冲击着每一个初来者的耳膜。

莱昂·阿波卡利斯压低着兜帽,将自己尽可能隐藏在建筑投下的阴影中,如同一条警惕的泥鳅,在拥挤、泥泞、遍布着呕吐物和不明污渍的狭窄街道上艰难穿行。他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每一束投来的审视目光、每一次不经意的擦肩而过,都让他肌肉收缩,下意识地握紧腰间那柄破旧钢剑的剑柄。

怀中的“观星遗骸”微微散发着温热的触感,与这片土地下某种混乱而狂暴的地脉能量产生着极其微弱的共鸣,既让他感到一丝奇异的安全感,又仿佛在不断提醒他此处潜藏的危险。希莉娅给予的药包紧贴胸口,散发着清凉的生命气息,勉强抵御着周遭的污浊。

他必须尽快找到线索,找到通往矮人王国“山之心”的门路,找到关于老布鲁姆大师的消息。每多停留一刻,暴露的风险就增加一分。

他的目标明确——那些矮人聚集的场所。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街道两侧的招牌:挂着生锈铁锤的“碎斧酒馆”、传出沉闷敲击声的“硬石铁匠铺”、飘出浓郁麦芽香和更大声喧哗的“熔炉之心”客栈…

最终,他在一家看起来相对…“规整”一些的铁匠铺前放缓了脚步。这家铺子名为“石拳砧台”,门面比旁边的宽大不少,用厚重的花岗岩砌成,门口立着两尊擦拭得锃亮的黄铜蒸汽动力炉(虽然此刻并未点火),显示着店主的不同寻常。铺子里传来的敲击声密集而富有韵律,显示出匠人精湛的技艺和稳定的力量。更重要的是,进出的顾客中,矮人比例明显更高,而且看起来不像其他地方那样醉醺醺或充满戾气,更多是带着工具或材料来去匆匆的工匠。

这里或许能打听到更靠谱的消息。

莱昂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忐忑,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套故意弄得更破旧的行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风尘仆仆、寻求工作的普通冒险者(或者佣兵),迈步走进了“石拳砧台”。

一股热浪混合着金属、油脂和煤炭的味道扑面而来。铺子内部空间很大,两侧墙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武器、铠甲和工具,从粗糙实用的到精雕细琢的应有尽有。中央是几个巨大的铁砧和熊熊燃烧的锻炉,几个矮人学徒正汗流浃背地拉着风箱或挥舞着小锤进行粗加工。而最里面,一个异常高大强壮、留着火焰般赤红色浓密虬髯、仅剩一只独眼、穿着厚重皮质围裙的老年矮人,正站在主砧前,手持一柄巨大的、铭刻着符文的动力锤,精准而狂暴地捶打着一块烧得通红的金属胚子。每一次锤击都火星四溅,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那力量感仿佛能砸碎山岩!

这老矮人,绝对是这里的老板兼首席大师傅。

莱昂没有贸然上前打扰,而是假装浏览墙上的武器,暗中观察着铺子里的情况,耳朵捕捉着周围的谈话碎片。

“…‘黑岩通道’又被塌方堵了半截,商会那帮蠢货给的补偿还不够买酒钱!”

“…听说王都戒严又升级了?连‘铜须氏族’的商队都被扣下来盘查了三天…”

“…妈的,‘锈水部落’的那帮绿皮杂碎又在边境搞事,抢了老子一批矿石!”

“…布鲁姆大师的工坊…唉,都快长蜘蛛网了…长老会到底什么时候才…”

布鲁姆大师!工坊关闭!莱昂的心脏猛地一跳!果然有消息!

他强压激动,继续耐心倾听。但从这些零碎的抱怨中,只能听出矮人王国内部似乎局势紧张,边境不安,而布鲁姆大师的工坊确实关闭了,原因不明,似乎连矮人内部也讳莫如深。

必须想办法接触核心人物。

就在这时,那个独眼老矮人完成了手中的活计,将动力锤哐当一声扔到一旁,拿起一块粗糙的布巾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和煤灰,独眼如同鹰隼般扫过店铺,最终落在了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莱昂身上。

“喂!那边那个生面孔!人类小子!”老矮人的声音如同打雷,带着矮人特有的直率和一丝不耐烦,“你在我这儿晃悠半天了!不买东西就滚蛋!别挡着老子做生意!”

铺子里其他矮人和顾客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莱昂身上,带着审视和些许排外。

莱昂心中一惊,知道不能再犹豫。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按照大陆通用的冒险者礼节,右手抚胸,微微躬身,用尽可能恭敬诚恳的语气说道:“向您致敬,大师。我叫莱昂,一名路过的冒险者。听闻‘石拳砧台’是黑蹄镇手艺最精湛的地方,慕名而来,并非有意打扰。”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尤其是对矮人这种极度重视技艺和荣誉的种族。

老矮人独眼中的不耐烦果然消退了一丝,他哼了一声,打量着莱昂:“冒险者?看你细皮嫩肉、浑身没二两肉的样子,能冒什么险?给地精当点心还差不多!”话虽难听,但语气缓和了不少。

莱昂保持谦逊:“大师慧眼。我确实经验尚浅,刚来南部闯荡不久。此次前来,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否找到一些…护送或者探索类的活计,听说山脉那边机会更多些。”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山脉(矮人王国方向)。

“山脉?”老矮人独眼眯了起来,警惕性明显提高,“哼,人类小子,山脉那边可不是你们玩过家家的地方。最近不太平,王都下了严令,限制外人进入。你想找活?去镇子南边的佣兵工会碰运气吧,别打山脉的主意!”

果然戒严了。莱昂心往下沉,但面上不动声色:“原来如此,多谢大师提醒。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他故作失望,然后仿佛不经意地补充道,“唉,本来还受一位朋友所托,想顺路给一位名叫布鲁姆的矮人大师捎个口信,看来是没办法了…”

“布鲁姆?!”老矮人的声音陡然拔高,独眼中瞬间爆射出锐利如刀的光芒!整个铺子的敲打声仿佛都停顿了一瞬!周围几个矮人学徒和顾客的目光也猛地变得警惕起来!

“你认识布鲁姆?哪个布鲁姆?捎什么口信?!”老矮人上前一步,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几乎让莱昂窒息。他那只独眼死死盯着莱昂,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穿!

莱昂心中凛然,知道关键时刻到了。他强作镇定,按照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回答:“是的,大师。是闪耀金币领的布鲁姆大师,一位技艺高超的工匠。我是闪耀金币领的人,领主大人…唉,领地遭了灾,大人不幸…临终前,嘱托我如果有机会来到南部,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布鲁姆大师,告诉他…‘守望者并未全部陨落,种子仍在’。”他半真半假地编造着,将父亲笔记中一些模糊的词汇用了进去,试图引起对方的共鸣和…信任。

“闪耀金币领…灾难…”老矮人独眼中的锐利光芒闪烁不定,他死死盯着莱昂的脸,似乎在分辨他话语的真伪和…他身上的某种气息。周围的矮人也都沉默下来,气氛凝重得可怕。

良久,老矮人忽然猛地一挥手,对铺子里的其他人吼道:“看什么看!都没事干了吗?滚去干活!”

其他矮人如蒙大赦,赶紧低下头,假装忙碌,但竖起的耳朵暴露了他们的关注。

老矮人然后一把抓住莱昂的手臂(力量大得惊人),压低声音,几乎是拖着他走向铺子后面一个挂着厚重皮帘的小隔间:“你!跟我进来!”

莱昂心中七上八下,只能跟着他进入隔间。

隔间里堆满了各种图纸、工具和半成品,空气中有浓烈的机油和金属味。老矮人放下皮帘,独眼再次死死盯住莱昂,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人类小子!你最好说实话!布鲁姆·铁眉是我的老友!闪耀金币领的灾难我也有所耳闻!你说你是领主的人,有什么证据?‘守望者’、‘种子’…这些词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

莱昂的心脏狂跳!布鲁姆·铁眉!他果然认识!而且直接点出了父亲笔记中的关键词!赌对了!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再完全隐瞒。他集中精神,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那微薄的、与“观星遗骸”融合后带上一丝奇特星辰气息的守望者血脉之力,凝聚在指尖,显露出一丝极其微弱、却纯正古老的冰蓝色光辉——这是阿波卡利斯家族血脉的独特表征,无法伪造!同时,他眉心的星核印记也微微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