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的右手还按在镇龙印上,掌心发烫,指腹能感觉到印面龙纹微微凸起的触感。他没松手,也没抬头,只是喉结上下动了一下,吞下一口带铁味的唾液。
上官玥的手还搭在他左腕内侧,指尖冰凉,但那道新鲜割痕正随着她的心跳渗出血珠。
陈慕白靠坐在三步外,右腿被落石压着,膝盖以下没了知觉。他盯着玄阴子消失的地方,胸口胎记还在发热,像一块刚从炉子里夹出来的铁。
坑洞边缘的焦土还在冒青烟。
黑烟从地缝里往上翻,一缕,两缕,接着是整片扭曲的人形轮廓。玄阴子的身子一点点凝实,左半边脸还是雾状,右半边却已清晰——嘴角裂开,露出黄牙,眼睛睁得太大,眼白布满血丝。
他低头看了看插在胸口的血幡残片,伸手去拔。
指尖刚碰到幡杆,地面雷纹突然亮起,一道细光缠住他手腕,猛地一扯。
他手臂僵在半空。
江临渊这时才抬眼,目光扫过他胸口那块玉佩。
半截,断口不齐,表面有细密裂痕。
他左手五指张开,悬在镇龙印上方三寸,掌心朝天。
印身嗡鸣一声,金光自底座冲出,不是向上,而是向下,贴着地面游走,直扑玄阴子腰腹。
金光缠上他身体时,玄阴子瞳孔骤缩。
皮肤底下立刻浮出密密麻麻的猩红文字,像活虫钻进皮肉,又像墨汁滴入清水,迅速蔓延开来。
上官玥闭眼,右手抬起,剑胚从背后鞘中自行跃出,悬停于江临渊掌心正上方。
凤凰虚影一闪即没,剑尖垂下一滴赤金色血珠,浮在半空,不坠不散。
江临渊左手掐诀,右手猛地按向镇龙印!
印身轰然震颤,金光倒卷而下,如绳索般勒紧玄阴子腰腹。
他喉咙里滚出闷哼,双脚被雷纹钉死在原地,动不了。
皮肤下的血咒文字开始疯长,凸起如蚯蚓,在他脖颈、额头、手背四处游走,自动排列成新的符文。
他抬起头,咧嘴笑了:“好……好得很……你们终于……把钥匙送来了……”
话音未落,上官玥睁眼。
她左手按在剑胚尾端,将最后一丝精血注入。
剑身嗡鸣加剧,凤凰虚影不再燃烧,而是收束成一道赤金流光,凝于剑尖,细如毫芒。
空气发出轻微的撕裂声。
她手腕轻抖,剑胚脱手飞出。
没有风声,没有光华,只有一线赤金,直刺玄阴子丹田正中。
剑尖触皮刹那,江临渊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隔空一点。
镇龙印中迸出一道雷光,精准劈在玄阴子抬至半途的手腕关节。
他手臂一僵,剑光已没入丹田。
无声。
然后是破碎声。
似琉璃炸裂,又似冰河崩解。
玄阴子身体剧烈抽搐,张嘴欲吼,却只喷出大股黑血,血中混着细碎金屑。
他低头看着自己丹田处,那里已无伤口,唯有一朵并蒂莲印记,正由赤转金,由金转灰,最终黯淡如灰烬。
系统提示音响起:
“血契宿主变更成功”
“原契约者:江临渊、上官玥,状态恢复自由”
“新契约者:玄阴子,血契活性100%,反噬倒计时:00:00:03”
他膝盖一软,彻底跪倒,双手抠进焦土,指甲翻裂,喉咙里滚出破碎音节:“不……顾……凌风……你骗我……”
话音未落,他胸前那块半截玉佩突然爆开。
不是碎裂,而是如活物般张开,内里浮现出顾凌风的虚影,面容平静,眼神悲悯。
“师弟,”虚影开口,声音如古钟回荡,“你替我试过了。这局,你终究成了弃子。”
玉佩化为齑粉,随风而散。
玄阴子仰面倒下,双目圆睁,瞳孔里映着渐暗的血月残影,再无一丝神采。
江临渊松开镇龙印,慢慢收回右手。
他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右掌,掌心血痕未干,却不再灼痛。
上官玥侧卧在他身侧半尺处,剑胚横于胸前,剑身凤凰纹路微光流转。
她脸色苍白如纸,但呼吸绵长,右手三根手指正无意识摩挲剑锷,指尖沾着灰与血。
陈慕白靠坐在原地,没动,也没说话。
他左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胸口的胎记,皮肤滚烫。
江临渊抬眼看向他,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陈慕白摇头,示意自己还能撑。
远处传来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是好几个人。
江临渊没回头,只把左手搭在膝头,指尖微微蜷起。
上官玥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她目光落在玄阴子胸口那片灰烬般的印记上,看了两秒,又移开。
她右手三根手指仍摩挲着剑锷,动作很慢,一下,又一下。
江临渊忽然开口:“你还能站起来吗?”
她没答,只是左手撑地,慢慢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