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里,有作为记者的敏锐与无畏,有作为“编外人员”却渴望承担更多责任的恳切,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陈子序的目光与她在空中交汇,深邃如海,让人看不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似乎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简报室的灯光却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骤然熄灭!
“怎么回事?”有人低呼一声。
应急灯几乎在同时亮起,散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将室内每个人的脸庞都映照得如同雕塑般,轮廓分明,神情难辨。就在这光影交错、气氛骤然紧张的瞬间,凌希玥面前的笔记本电脑突然发出一阵急促而尖锐的警报声!
“嘀——嘀嘀——嘀——”
声音刺耳,打破了短暂的混乱。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只见凌希玥的屏幕上,原本加密的文件正在以一种不受控制的方式自动解密、打开。一个令人心悸的画面跳了出来——那是不久前希腊那位调查记者的遇害现场照片。照片的背景血腥而混乱,但焦点却清晰地落在死者早已失去生命气息的手上。
那只僵硬的手,死死攥着一支小巧的录音笔。
紧接着,一段经过处理、带着电流杂音的音频文件自动播放起来,一个冰冷、带着某种戏谑腔调的女声,用流利的俄语,清晰地回荡在简报室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幽灵的低语:
“告诉陈子序……游戏,开始了。”
那声音,赫然就是艾琳娜!
暗红色的应急灯光下,每个人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阴影,空气中的寒意似乎更甚了。艾琳娜的红唇犹在眼前,而那无形的匕首,已然悄然刺出。游戏,确实开始了,而刘晓璐的请缨,在这一刻,也被赋予了更沉重、更危险的意味。
四、伪装与锋芒
法兰克福的晨光穿透舷窗,在刘晓璐精心打理的发髻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三天后,这座欧洲金融之都的国际机场,她身着一套剪裁得体的香奈儿米白色套装,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职业女性的干练与精致。脚下十厘米的细高跟鞋敲击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精心编排的鼓点上,从容地走过海关检查通道。
护照在海关官员手中短暂停留,上面“《亚洲科技周刊》特约记者”的职业标注,如同一个完美的盾牌,为她此行的真实目的披上了一层无懈可击的伪装。没有人知道,在她那只看似普通的登机箱夹层深处,一个微型存储器里,静静躺着郝剑团队的紧急联络频率——那是她与外界唯一的生命线,也是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VIp候机室的奢华冷气与室外的燥热形成鲜明对比。当刘晓璐的目光捕捉到那个举着“沃斯科娃博士助理”牌子的男人时,她假睫毛下的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缩了一下,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是他!尽管对方今天穿着一丝不苟的深色西装,气质沉稳,但那张脸,刘晓璐绝不会认错——他出现在肖禹楠三年前那张看似普通的生日派对照片里,当时他只是个不起眼的背景板,如今却以这样重要的身份,出现在这个关键节点。这绝非巧合,背后定然隐藏着更深的关联。
“刘晓璐小姐,博士正在等您。”男人走上前来,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伸手接过她的登机箱。就在那一瞬间,他的指尖看似不经意地划过她的手腕。刘晓璐浑身的汗毛骤然竖起,一种职业性的警惕瞬间攫住了她。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气味钻入鼻腔——那是从他熨烫平整的袖口飘出的,淡淡的苦杏仁味。
氰化物!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般刺入刘晓璐的脑海。她强迫自己维持着脸上得体的微笑,指尖却已在宽大的手袋里悄然握紧了防狼喷雾。这个男人,不仅是旧识,更是一个带着致命危险气息的人物。她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强压下去,声音平稳无波:“有劳了。”
黑色奔驰平稳地驶入难民营区域,车窗外的景象骤然大变。铁丝网冰冷而狰狞地延伸向远方,将这片区域与外界隔绝。然而,铁丝网之后,并非刘晓璐预想中的破败与绝望。数百个不同肤色的孩子,正专注地操作着最新款的VR设备,小小的脸上洋溢着对未知世界的好奇与兴奋。这诡异的“繁荣”景象,让她心头的疑云更甚。
艾琳娜·沃斯科娃博士就站在一片空地上临时搭建的讲台上。午后的阳光穿过她精心打理的、泛着健康光泽的金发,在她手中的平板电脑上投下一个清晰的十字形光斑,宛如某种神秘的符号。当这个金发碧眼的女人转过身,用一口流利得令人惊讶的中文向她打招呼时,刘晓璐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刘小姐,欢迎来到‘火种’。”艾琳娜的笑容优雅而自信。
就在这一刹那,刘晓璐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困扰她多日的谜题豁然开朗——她突然明白了郝剑之前传回的那些断断续续、加密异常复杂的电磁信号,为何会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那频率特征,分明与中国量子通信卫星的加密频率有着惊人的相似!艾琳娜是如何接触到这种级别的加密技术的?这背后,又牵扯着怎样庞大的网络?
“博士的教育计划令人印象深刻。”刘晓璐定了定神,目光扫过那些沉浸在虚拟世界中的孩子,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赞叹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刘小姐似乎对我们的教育计划很感兴趣?”艾琳娜将一杯冰镇香槟递到她面前,她涂着银色亮片的指甲在阳光下闪烁着炫目的光芒,显得格外精致,也格外冰冷。
刘晓璐微笑着接过酒杯,指尖与杯壁的冰凉触感让她保持清醒。就在杯柄入手的瞬间,她藏在套装袖口内侧的微型心率传感器突然开始微微发烫,并通过皮肤下的神经末梢,向她传递着一个惊人的数据——这个女人的心跳频率,沉稳、有力,且与三天前那份秘密监控视频里,那个在雅典街头向希腊记者开枪的蒙面人,完全一致!
艾琳娜·沃斯科娃,就是那个冷酷的杀手!
伪装层层剥落,露出的是淬毒的锋芒。刘晓璐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精心编织的巨大蛛网中央,每一个节点都隐藏着致命的危险。她举起酒杯,对着艾琳娜遥遥一敬,唇边笑意不改,眼底却已一片冰冷:“确实,这‘火种’,很特别。”
当晚,难民营的柴油发电机毫无征兆地发生了剧烈爆炸。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营地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尖叫声、哭喊声、警报声交织在一起。
“保护博士!”混乱中,那个有苦杏仁味的男人第一时间扑向艾琳娜。
刘晓璐则趁乱混入惊慌失措的人流,凭借着记者对环境的敏锐观察力,迅速找到了一间无人的临时卫生间。反锁门,她颤抖着手从口红管里旋出微型相机,对着镜子,用唇膏在布满水汽的镜面上快速画出一个只有郝剑团队能看懂的求救信号——一个变形的“SoS”,旁边缀着一个小小的、代表她代号的“鹿”字图案。
刚画完,藏在耳道深处的微型耳机里,终于传来了那个让她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的声音,带着一丝熟悉的憨厚与不容置疑的力量:“丫头,别怕,熊爷爷来接你了。”是郝剑!
按照郝剑指示的路线,刘晓璐屏住呼吸,从狭小的通风管道中艰难爬行,最终在预定地点,悄无声息地滑落到一辆不起眼的越野车后备箱里。黑暗中,她紧紧抱着怀中那台从艾琳娜办公室“顺手牵羊”带出的平板电脑,冰冷的金属外壳下,数据正以最高速自动上传至预设的加密云盘。
那里面,是“火种计划”的核心——一份经过基因与智力双重筛选的儿童名单。
而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国内某秘密简报室里,当陈子序的目光触及屏幕上那份名单的第一位名字时,他一向沉稳的脸色骤然剧变,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因用力过猛而指节泛白,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骨瓷咖啡杯竟被他生生捏碎,滚烫的咖啡混合着碎片溅湿了他的制服前襟,他却浑然不觉,眼中只剩下震惊与难以置信的冰冷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