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味道出现在陆上,且随黑影移动,绝非巧合。
他俯身疾行,脚下屋瓦咔嚓轻响,却始终与前方保持距离。太近易惊,太远则失。他需要确认对方目的地,而非贸然截杀。
墨千落在第二层屋脊,喘息略重。他曾是江南名匠,擅修画、识绢,却不习武。此刻强行跟上,已是极限。货郎更是在地上奔跑,靠记忆辨路,几次险些被杂物绊倒,却咬牙不弃。
“别落下。”陈浔回头低喝一句,声音不大,却稳。
墨千点头,强提一口气。他知道这一追,便是生死之界。三年前他因贪心落入血魔教手中,被迫修补那些以神识点染的邪画;如今他亲手揭开魂引绢的秘密,也等于撕开了自己过往的遮羞布。
可他必须走到底。
前方黑影突然拐入一条窄巷,巷口立着半截断碑,上书“北市残街”四字,字迹斑驳。陈浔跃下屋顶,落地无声,示意二人伏低。巷内寂静,唯有风穿石缝,发出细微呜咽。
他缓步前行,右手始终搭在青冥剑柄上。剑未出鞘,但掌心已有汗意渗出,顺着裂纹滑入护手。
走了约莫十丈,忽见巷底有一扇破败木门虚掩,门缝透出一线微光。那股铁锈腥气,就从门后传来。
陈浔止步,抬手示意身后两人停下。
他蹲下身,手指抚过门槛石缝——有新划痕,方向朝内。再看门轴,左侧磨损较重,说明常有人进出。最关键是门框下方,粘着一小片暗红色碎屑,形如粉末,却又泛着金属光泽。
他捻起一点,指腹碾压,无声无息。
是金粉。
但不是普通金粉。这种色泽,曾在江南画舫出现过一次——墨千用来拼合残画的金粉,涂上去会有腥气。当时他拾到布包,做过蜡印,记得纹理。
现在,它又出现了。
陈浔缓缓起身,目光沉静。
这扇门后,不只是线索。
是陷阱,也是答案。
他不再犹豫,左手推门,右手已将剑柄微微拔出半寸。青冥剑刃口未露,但寒意已透鞘而出。
门内是一间废弃宅院,院中枯井旁摆着一张木桌,桌上摊开一幅卷轴。烛火摇曳,照出纸上女子轮廓——仍是蒙眼执剑,姿态与云舒画坊那幅一般无二。
只是这一幅,剑尖指向北方。
陈浔跨步入院,脚步落在青砖上,发出轻微脆响。他没有看画,而是盯着桌角——那里钉着一枚铁片,锈迹走势与江船尾部完全一致。
原来如此。
他们用同一种标记,串联水上陆地,只为引导特定之人来到此地。
“谁让你来的?”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寂静。
无人回答。
但他知道,屋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