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落地,回到偏房门口,推门而入。
烛火仍在燃烧,桌上摊着数张仿画,山水、人物、花鸟皆备,笔法精妙,却无一有神。像是徒具其形,失了魂魄。
他的目光落在窗边——那个滑落的布包静静躺在角落,灰布裹着,约莫拇指大小。
陈浔走过去,拾起打开。
里面是细密金粉,色泽与画上所用一致,但触手微黏,嗅之带腥,绝非普通金箔。他捻了一撮,指腹摩擦,察觉其中混有极细颗粒,像是某种药渣碾磨而成。
他低头看向桌面,发现桌角有一道浅痕,像是被靴底蹭过。顺着痕迹往外走,一路延伸至院门,门外青石板上,留下半个模糊脚印,方向朝南。
不是匆忙逃离的痕迹,更像是故意留下路径。
他站在原地,掌心握紧布包,脑中闪过书生最后那句话。
“她也曾去过。”
那个“她”,是谁?是澹台静?还是画中蒙眼执剑的女子?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这金粉、这脚印、这约定,都不是巧合。
对方从一开始就等着他来。
或许,早在小平安镇破庙那夜,就有人布下了局。
他将布包收入怀中,与残画并置。青冥剑仍悬腰间,未出鞘,也未归鞘。
院中老槐树随风轻摇,枝叶扫过屋顶。陈浔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离未时尚早。
他没有离开宅院,也没有追向城南。
而是蹲下身,用指尖蘸了点烛泪,轻轻按在那半个脚印边缘。待凝固后,再小心揭起。
薄薄一层红蜡,印着纹路清晰的鞋底刻痕——中间一道斜沟,两侧三排圆点,像是某种特制靴底。
他收好蜡印,站起身,望向城南方向。
风从巷口吹进来,带着河水的气息。
他站在槐树下,左手按着怀中金粉包,右手搭在剑柄上,指腹缓缓摩挲皮革纹路。
远处传来打更声,三更已过。
他没有动。
烛光在窗纸上跳了一下,映出他半边侧脸,轮廓冷峻如刀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