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那个看似不着调的小郡主。
引路的黑衣人丢给裴衍幸一条厚厚的黑色布条。
裴衍幸没有任何反抗,依言用它蒙住了自己的双眼,彻底隔绝了视觉。
在确认他无法视物后,黑衣人才带着他开始在复杂崎岖的山林中穿梭。
他们七绕八绕,时而穿过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的狭窄石缝,时而踏上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幽静小径。
最终,在一炷香即将燃尽的最后一刻,抵达了那座隐藏在山坳深处、用来关押严初的破败道观。
残破倾颓的牌匾,稀疏冷清的香火痕迹……
任谁从外表看去,都绝不会想到,这座看似早已被世人遗忘的荒废道观之内,
不仅豢养着十数名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还藏着一位身份尊贵的当朝郡主。
这边厢,严初还在地上像只努力又笨拙的毛毛虫,
吭哧吭哧地蠕动着寻找可能的出路,累得几乎快要灵魂出窍时,
道观那扇破旧的门突然“哐当”一声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一个黑衣人如同鬼魅般冲了进来,
二话不说,手起刀落,寒光一闪,利落地砍断了她脚腕上束缚的绳索。
紧接着,完全不顾她的反应,粗暴地扯掉了塞在她嘴里的那团脏布,
随即不由分说地连推带搡,几乎是拎着她,将她粗暴地拽出了这间阴暗的牢笼。
“哎哟!你慢点——轻点啊——!”
严初被推得踉踉跄跄,好几次都重心不稳,
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膝盖和手肘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可那黑衣人根本不管不顾,每次她都还没来得及呼痛,
就又被一股蛮力硬生生地拖拽起来,继续往前推搡。
她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散了架,到处都疼得要命。
终于,在连滚带爬、不知摔了多少个跟头之后,
严初总算被人从阴暗残破的道观内部,粗暴地“搬运”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她脚步尚未站稳,目光急切地四处一扫,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不远处,裴衍幸被近十个手持利刃的黑衣人团团围在中央!
他的眼睛被黑布蒙着,身形却依旧挺拔如松,只是紧抿的唇线泄露了他此刻的紧绷。
一瞬间,所有强撑的勇气和理智都土崩瓦解,
如同迷路许久、受尽委屈的孩子终于见到了最依赖的人,那股难以抑制的酸楚和依赖感汹涌而上,
“阿幸——!”
“初初!”
几乎是在听到她声音的同一瞬间,裴衍幸猛地抬手,一把扯下了蒙眼的黑布,
目光如电,精准地射向声音来源之处。
当他看清严初此刻的模样时,心脏疼得几乎窒息——
他那本该明媚灵动、娇憨可爱的小郡主,
此刻却是灰头土脸,发髻散乱,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脸颊旁,
衣衫沾满了尘土,甚至有多处破损,
双手依旧被反绑在身后,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清晰可见多处擦伤和淤青……
然而,就是在这般狼狈不堪的境地下,她望向他的那双眼睛,却依旧亮得惊人,
里面盛满了劫后余生的巨大信赖、无法掩饰的欢喜,以及……全然的依靠。
仿佛只要他在,天就塌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