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光大亮时分,轩王府便已差人前来沈府,说是要“请”元安郡主过府,去“领罚”。
这时辰算得是刚刚好——正赶上严初用完早膳,吃得心满意足。
捧着杯消食茶,翘着脚丫子,琢磨着今日该去哪儿溜达溜达、消遣一番的悠闲时刻。
轩王殿下派来的,依旧是那位面容和善、处事圆滑的李公公。
前往轩王府的一路上,严初坐在马车里,心里跟揣了只小兔子似的,七上八下。
她扒着车窗,对着随行在侧的李公公,叽叽喳喳、旁敲侧击地打听:
“李公公,好公公,您就透个底儿呗?殿下到底要罚我什么呀?”
“是抄书?总不会……是要打我板子吧?”
“您给个提示嘛,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不是?”
然而,那李公公的嘴,却是严实得像那糊了十层浆糊的密信。
任凭她如何软磨硬泡,只管笑眯眯地打着太极。
将话题扯东扯西,从“今日天气甚好”聊到“府上新来了个江南厨子”,偏偏就是不接那“惩罚”的话茬。
末了,依旧是那副滴水不漏的和气模样,慢悠悠地撂下一句:
“郡主稍安勿躁,等您到了府上,自然……也就知道了。”
这欲说还休的姿态,更是将严初心里的那点好奇与忐忑,吊得足足的。
严初磨磨蹭蹭地踏入轩王府前厅时,裴衍幸已然下朝回府。
换下朝服,着一身玄色暗纹常服,正端坐于主位之上,慢条斯理地品着手中的清茶。
他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周身却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大公无私的气场。
看那架势,仿佛真要给她定下什么了不得的重罚。
严初的小脑袋瓜立刻飞速运转起来。
先跪为敬,态度端正总没错吧?
“不准跪。”
她膝盖还没弯下去,裴衍幸清冷的声音便已传来,精准地扼杀了她的第一个念头。
那……抱大腿哭诉?发挥一下演技?
她眼神刚往他那方向飘了飘,试图酝酿点可怜情绪。
裴衍幸仿佛能读心似的,眼皮都未抬,再次开口,直接下达指令:
“过来,到本王身边。”
严初:“……”
她只得咽下所有的小心思,带着满腹的不解与忐忑,一步步挪到他跟前。
终于忍不住,带着点视死如归的壮烈,小声问道:
“殿下……您到底要如何罚我,要不……给个痛快话呢?”
这钝刀子磨人,实在太煎熬了!
裴衍幸这才放下茶盏,抬眸看她,目光深邃,语气平淡地抛出一个看似不相干的消息:
“两日后,本王需启程前往松远县督办新政。”
严初点点头,这个她知道。
他微微顿了一下,才不紧不慢地补充道,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只是,目前随行人员的名录里,还缺一个贴身伺候的丫鬟。”
“啊?”
严初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
“殿下您这偌大的王府,人才济济,难道还挑不出一个合用的丫……”
话音戛然而止。
看着裴衍幸那双深邃眼眸中毫不掩饰的意图,一个荒谬又惊人的念头瞬间炸开!
他、他他他……他该不会是想……
严初瞪大了眼睛,手指下意识地指向自己:
“您、您不会是……想让我去当那个随行丫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