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太监畏畏缩缩的身影才消失在宫墙拐角没多久,严初突然面露难色。
她停下脚步,轻轻扯了扯身旁裴衍铮的衣袖,声音带着点窘迫的急切:
“励王殿下……那个,方才在席上饮品喝得有点多,我、我现在想去更衣……”
裴衍铮闻言,古铜色的脸庞上竟瞬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连耳根都有些发热。
是了,他俩这么不管不顾地跑出来,身边连个贴身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没带!
这种时候,难道要他一个大老爷们……
他心里嘀咕着“麻烦”,可动作却半点没犹豫。
看着小豆芽菜那副“内急”的模样,像是生怕她憋坏了似的,立刻粗声粗气地应道:
“啧,真是……随哥哥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事儿多!”
话音未落,他已利落转身,迈开长腿,熟门熟路地带着她朝宫殿附近专设的净房方向大步走去。
那速度,比刚才溜出来时还要快上几分。
七拐八绕,穿过几道月亮门和回廊,总算是到了地方。
严初立刻摆出一副“憋急了”的姿态,埋着头,看也不敢看裴衍铮,像个鹌鹑似的,“嗖”地一下就钻了进去。
直到进了净房,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严初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背靠着门板,拍了拍胸口。
哪里还有半分急切的样子?
她迅速摊开一直紧握着的右手掌心。
方才假意去扶那个“小太监”时,对方冰凉的手指巧妙地在她掌心一蹭,将一张紧紧卷起的小纸条塞到了她手里。
从那个“小太监”被裴衍铮撞倒在地,她腕上那枚同心铃就开始疯狂震动,几乎要蹦起来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了——
这家伙,绝对是苏衔月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货!这才故意上前扶了一把。
他搁这宫里玩spy呢?!
借着从高窗透进来的光线,严初迅速展开了掌心那张被汗水微微濡湿的纸条。
纸张粗糙,是宫内最低等太监常用的那种。
可上面的字迹,却与这纸张的粗劣截然不同。
虽落笔略显潦草急促,看得出是在极度紧迫的情形下写就,但那一笔一划间,依旧能窥见其固有的风骨与力道。
只有一行字,言简意赅。
——速去找沈淮之,查慈宁宫佛堂出入记录。
???
这什么意思?
来不及细想,严初匆匆将纸条撕得粉碎,确认再难拼凑后,才分散着扔进污水桶。
看着纸屑在浑浊的水中缓缓浸透、沉底,直至完全看不见踪影,她这才松了口气。
毁尸灭迹,她是专业的!
她对着墙壁上模糊的铜镜影子,深吸一口气,重新整理了
努力驱散眉宇间的凝重,换上一副只是解决完个人问题后的、略带轻松的寻常模样,这才推开门,低着头走了出去。
裴衍铮果然还等在外面,高大的身躯抱着臂膀,在有限的空地上来回踱步,倒也没有出言催促。
在他那粗线条的认知里,女子更衣,总是要慢些的,理所应当。
见他如此,严初心下稍安,立刻上前一步,仰起脸,语气带着些玩够了的倦意:
“励王殿下,咱们出来也有一会儿了,国宴约莫快结束了,要不……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