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初的呼吸蓦地一滞,不解地抬眸望向沈淮之。
试图从他沉静的面容上寻得一丝玩笑的痕迹,或是任何能解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的端倪。
”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好了,要等他翰林院升迁考核之后,再谈和离之事吗?
为何突然提前?
总不能是嫌她烦赶她走吧?!
沈淮之深邃地望入她眼中,胸腔微微起伏。
似是深吸了一口气,需要用尽些许力气,才能将早已准备好的话语平稳道出:
“这封和离书,我已署名。”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敲在寂静的空气里,
“郡主只需签下名字,便可即刻生效。选择之权,尽在郡主之手。是此刻,或是他日,淮之……皆坦然接受。”
话音落下,严初怔住了。
她发现,当这封期盼已久的和离书真正摆在面前时,预想中的如释重负与狂喜并未降临。
反而,心底像是凭空被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泛起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与……不舍。
她大可以现在便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将这数月来的纠葛一刀两断。
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这沈府,去过她期盼已久的、无拘无束的快活日子。
可是……沈淮之要怎么办?
“被郡主弃如敝履”的难听议论必将如影随形。
翰林院的考核,那些最重名声清誉的上官,是否会借此发难?
他即将远赴松远县,那是他仕途的新起点,不该蒙上这般阴影。
纷乱的思绪在脑中盘旋,最终,一个更稳妥的念头逐渐清晰——
不如……再等等。
等他安然抵达松远县,在一个全新的地方,无人知晓过往,再和离,让他能真正重新开始。
思及此,严初伸手便将那信封从石桌上拈起,带着点赌气似的力道,一把塞进了自己的袖袋里。
她不满地蹙起秀眉,用那双水漾的眸子嗔怪地瞥了沈淮之一眼,小巧的下巴微微扬起,刻意摆出几分骄纵:
“本郡主向来说一不二,言出必行!既然当初说了等你翰林院考核之后再议,便绝不会提前半日反悔。这封和离书嘛……我先替你收着了,到了该签字的时候,我自然痛快签字,绝不拖延!”
话音未落,她已转过身,裙摆划出一道轻盈的弧度。
抬脚便朝着膳厅的方向走去,一副“本郡主心意已决,懒得与你多言”的架势。
那两盏乳酪彻底把馋虫勾出来了,现在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徒留沈淮之怔在原地,望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一时竟未能从那番话中回过神来。
他早已做好了准备。
预想着这封象征着解脱的和离书一旦递出,她便会如获至宝。
立刻转身收拾行装,迫不及待地离开沈府,离开他身边,如同逃离一座囚笼。
可他万万没有料到,她非但没有流露出半分急切,反而将那触手可及的自由轻轻收起。
而理由……竟是为了维护他的声誉,考量他的仕途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