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礼法森严、动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时代,在这个连“君子远庖厨”都能被奉为圭臬的背景下。
而沈淮之,这位未来的内阁首辅,规矩礼法的维护者与执行者,此刻竟会对她说出“身体重于虚礼”这样……堪称离经叛道的话。
所以,其实他也讨厌这些繁文缛节吧?
“好了,”
沈淮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直起身,将手中的白瓷药瓶递到她手里,
“明早起来肿应该能消大半。明日、后日睡前再各敷一次,便应无大碍了。”
他交代得细致,动作却未停。
交代完便极其自然地再次俯身,伸手作势又要将她抱起来,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调侃:
“现在,该送郡主回去安歇了,不是还要睡……美容觉?”
“等等!”
严初这回眼疾手快,双手“啪”地一下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我自己走!这次真的能自己走了!没那么痛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下腿脚,试图证明自己“恢复良好”的真实性。
“那好,我送郡主回去。”
沈淮之见她态度坚决,一副严防死守的架势,也不再坚持。
行吧,送就送吧。
一个不让抱,一个非要送,也算两人各退一步,达成战略平衡了。
她从来没觉得竹苑到瑞景轩的距离这么远!
方才那惊天一跳实在让她心有余悸,此刻她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膝盖僵硬着,几乎不敢弯曲,整个人以一种极其别扭、慢如蜗牛的姿态往前挪动。
沈淮之也不催促,只是沉默地跟在她身侧半步的位置,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偶尔在她因姿势别扭而重心不稳、身子微微一晃时,他会及时伸出手,在她胳膊上轻轻扶一把。
力道稳妥,待她站稳便即刻松开,分寸掌握得极好。
就这么一步一挪,艰难程度堪比长征,总算是挪回了她的寝居。
严初本以为送到门口他便该离开了,谁知沈淮之却坚持要等她安稳躺上床榻,帮她熄了灯才走。
于是,严初又开始吭哧吭哧的跟自己的衣服干上了。
解开外衫还算顺利,待到要脱下外裤时,才是真正的考验。
膝盖弯曲会牵扯伤处,伸直又使不上劲。
她龇牙咧嘴、哼哼唧唧地折腾了半天,累得额头冒汗,才总算将那“碍事”的裤子从腿上剥离。
等她终于气喘吁吁地爬进被窝,瘫软在柔软的锦被中时,感觉自己像是刚跑完八百米体测,连手指头都不想再动一下了。
“我躺好啦,沈淮之。”
话一出口,严初自己先疑惑了一瞬。
等等……
这语气……这措辞……
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劲?
“我是说我要睡觉了,你也快回去睡觉吧!”
她忙不迭又补上一句。
外间传来一声极轻的笑,那笑声隔着屏风,像被月光洗过一般。
带着难以掩饰的欢愉,轻轻柔柔地飘进严初的耳中。
“好的,郡主。”他的声音温和,“好好休息。”
说罢,便听见房门被极轻地拉开,又悄无声息地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