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之微感诧异。
一套华服而已?
她的快乐,便能来得如此简单,如此纯粹。
“沈大人,”
严初一听他那略带不解的语气,立刻板起小脸,一本正经地开始“教育”他,
“能让人感到快乐的事,就不分大小,都有意义!”
她摇头晃脑,试图向这位心思深沉的沈大人普及她那份轻而易举就能获得的“快乐哲学”。
快乐……不分大小,都有意义?
这话语简单直白得近乎天真,与他所熟知的、那个充满权衡与算计的世界格格不入。
在他过往的人生里,每一步都需深思熟虑,每一份“得到”都伴随着相应的“代价”。
喜悦总是短暂而克制,何曾有过这般因一件衣裳、一顿美食便能油然而生、且毫不掩饰的纯粹欢愉?
他惯于掌控人心,洞察幽微。
此刻却觉得,理解她这套简单的逻辑,似乎比剖析朝堂迷局更为……新奇。
“郡主所言……”
沉吟片刻,他终是顺着她的话,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完全理解的迁就与试探,
“确有几分道理。是下官狭隘了。”
他并未完全认同,却愿意去理解她这片不同于他所在世界的、简单明亮的天空。
“那是自然!”
严初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儿。
话音落下,她目光却未移开,反而忽然凑近了些,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沈淮之的脸。
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她琢磨着:
要不待会儿去找他练字时,顺便给他也整点黄瓜片敷上?
资源共享嘛!
但是吧……
她越看越觉得不公平。
一个男人,平日里不见他如何护肤,也不见他过多讲究。
怎么这皮肤状态就这么稳定,下颌线条还这么利落好看呢?
她忽然意识到,这些时日下来,沈淮之似乎比初见时养好了不少。
那时他清瘦得近乎嶙峋,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冷寂;
如今虽依旧清隽,面颊却丰润了些,气色也好了许多,透出一种属于成熟男子的、沉稳的力量感。
这……算是被她养好的?
沈淮之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审视弄得有些无所适从,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后仰,喉结轻滚:
“下官脸上……是沾了什么东西?”
“嗯——”
严初摇了摇头,依旧维持着那探究的姿态,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事实般,脱口而出,语气真诚无比:
“我发现,你越来越好看了。”
她的本意是,他越来越有“活人气”了。
不再像初遇时那样,仿佛一个精致却冰冷的玉雕,总隔着一层看不透的薄雾。
然而这话听在沈淮之耳中,却不亚于一记直球。
他只觉得耳根处不受控制地漫上一股热意,下意识地轻咳一声,试图掩饰这瞬间的失态。
可当他抬眸,却撞进她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里。
那里只有纯粹的欣赏和坦荡的陈述,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那句“夸赞”,在此刻暧昧的近距离下,有多么像是在蓄意撩拨。
她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
这个认知,让沈淮之心头那点波澜,在窘迫之余,又莫名掺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