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定还是不去那边凑热闹了。
沈淮之对她的靠近似乎早有预料,极为自然地伸出手,虚扶住她的手臂。
既保持了礼节,又在她踩着积雪略微打滑时提供了及时的支撑。
“小心脚下。”
他声音温和,如同雪夜中一缕稳定的暖流。
“殿下,苏公子,林小姐,风雪甚大,各自珍重。”
话音刚落,沈淮之便不着痕迹地调整了方位。
用自己挺拔的身形为严初挡住了大部分风雪,手臂微微施力,护着严初转身便要步入那纷飞迷蒙的雪幕之中。
“诶?等等,我还没和殿……”
严初被他带着走,下意识还想回头。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那件宽大的披风裹得更紧。
沈淮之的手臂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她未尽的话语和那回头一瞥的念头,一同轻柔却坚决地“裹挟”而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短短几息之间。
没有言语的冲突,没有眼神的交锋,自然得……让裴衍幸连一丝开口挽留的借口都找不到。
他看着那两道身影迅速被雪幕吞没,仿佛他们本就该同行,而他,只是一个无关的看客。
另一边,苏衔月轻笑一声,语气带着惯常的慵懒,对身旁的欢竹道:
“得,咱们也别在这儿喝风了。走吧,林大小姐,送你回府。”
他话语间,已引着欢竹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欢竹回头望了一眼那个独自矗立在雪中的身影。
那身影挺拔依旧,却无端地透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孤寂与……悲怆。
她心下微叹,终究什么也没说,转回了头。
情之一字,最是磨人。
不过顷刻之间,喧闹散尽,人影皆无。
空旷的湖畔,只剩下裴衍幸一人。
风雪毫无怜惜地扑打在他身上,落满他的肩头、发冠,他却浑然未觉。
天地苍茫,万物凋敝,他像一座被遗忘在时间之外的孤岛。
所有的喧嚣、温度、色彩都离他远去。
他所有的权势、所有的谋划,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他能掌控朝局,能翻云覆雨,能让无数人生死荣辱系于一念。
却无法让那个唯一想留住的人,在风雪天里,为他停留片刻。
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风雪早已浸透了他的锦袍,寒意刺骨,却远不及心口那片荒芜来得凛冽。
直到天色完全暗透,近侍才敢顶着巨大的压力,再次上前,声音艰涩:
“殿下……雪夜酷寒,该回了。”
裴衍幸眼睫微颤,覆着的雪花簌簌落下。
终于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身体,迈开了步子。
身影渐行渐远,最终彻底融入漫天风雪之中。
仿佛他从未在此停留。
也无人知晓,这位权倾朝野的轩王殿下,曾在此处,输掉了最重要的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