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子查到了多少?又需要我做什么?”
欢竹眸光一凛,心下已然明了。
若非遇到棘手的阻碍,以苏衔月的性子,断不会轻易将她牵扯进来。
“确实摸到了几条线,”
苏衔月倾身靠近,气息拂过她耳畔,将声音压得极低,
“涉及几位朝中重臣,以及……宫里那位的手笔。”
他快速吐出几个关键的名字,随即退开些许,神色凝重,
“只是对方手脚极为干净,痕迹抹得几乎不留余地。如今……恐怕只能从他们身边最亲近的人身上寻找破绽了。”
他本无意将她拖入这潭浑水。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与他骨子里是同一类人。
面对在意之人受屈,他们都无法真正做到冷眼旁观。
“我明白了。”
欢竹的声音低沉下去,仿佛每个字都浸透了沉重的分量,
“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当苏衔月口中那一个个显赫的名字,如同冰锥般刺入她耳中时,
欢竹只觉得一股寒意自脊椎骨窜起,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
初初……那个会为了一串糖葫芦眉眼弯弯、心思纯净得像张白纸的小郡主,何曾碍着谁的路?
竟值得动用如此盘根错节的势力,布下这般阴损的局,非要将她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这背后的算计之深、手段之狠,让她光是想象,便觉毛骨悚然。
她不由的去想。
当年事发之后,满城风雨,各种难听的污言秽语如同瘟疫般蔓延。
她当时虽觉蹊跷,却因身在军营、消息闭塞,未能深究。
如今想来,那时的初初,
被千夫所指,被至亲可能误解,被推上风口浪尖,
她该是何等的孤立无援、惶恐绝望?
那段众口铄金、百口莫辩的至暗时刻,她单薄的身躯,究竟是如何一步步熬过来的?
一股尖锐的心疼混合着无力回天的愤怒,如同藤蔓般紧紧缠绕住欢竹的心脏,
绞得她阵阵发紧,连呼吸都变得滞涩。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膝上的衣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苏衔月静静地看着她脸上变幻的神色,从最初的震惊,到深切的愤怒,最终化为一片沉痛的爱莫能助。
没有出言打扰,只是默默等待着。
他知道,这种源于挚友受辱受欺的痛楚,需要片刻来消化。
良久,欢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
再抬眼时,她眸中已是一片冰冷的决然,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脆弱只是错觉。
“此事……暂且不要告知初初。”
欢竹沉吟片刻,眸中带着深思,
“待查明真相,有了确凿眉目再议不迟。”
她不愿在一切尚未明朗之前,让初初徒增烦忧,甚至可能打草惊蛇。
“自然。”
苏衔月颔首,对此并无异议。
在保护那个小傻子这件事上,他们二人倒是意外的心意相通。
然而,正事暂告段落,苏公子心头压了数日的另一桩“要事”,便浮了上来。
“林大小姐……”
他话锋一转,嗓音里倏地掺进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委屈,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
“前几日不告而别,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