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拥着她温软的身子,那些翻涌的焦躁与不安便都被抚平了。
然而,有些画面却不受控制地闯入脑海:
她被轩王带上马背时,两人紧贴的身影是何等刺眼;
她在王府沐浴时,那隐约的水声可曾落入旁人耳中……
每一个念头都像细密的针,扎得他心口闷痛。
初初,再耐心等等。
待他日登临足以掌控一切的高处,他定要堂堂正正地牵起她的手。
到那时,再无人能从他身边,将她夺走分毫。
另一边,轩王府邸的书房内。
烛火通明,映照出裴衍幸冷峻的侧脸。
兵部尚书张礼卫垂手立于书案前,虽姿态恭敬,眉宇间却带着一丝长辈般的忧虑与凝重。
“殿下,”
张礼卫率先打破沉寂,声音低沉中带着不容错辨的斥责之意,
“今日山中之事,老臣已有耳闻。殿下竟动用黑甲卫封山搜人……此举是否过于兴师动众?”
他辅佐轩王多年,看中的便是这位殿下素来的沉稳持重、杀伐果决,有大将之才。
可唯独一牵扯到那位元安郡主,殿下便似理智尽失,屡屡破例。
往日些小打闹他便睁只眼闭只眼,如今竟连黑甲卫都动了,他不得不前来敲打一二了。
裴衍幸连眼皮都未抬一下,指尖随意摩挲着案上镇纸,语气淡漠得听不出情绪:
“本王行事,自有分寸。张大人深夜来访,若只为说教,便可请回了。”
张礼卫并未因这逐客令而退缩,反而上前一步,言辞恳切,语重心长:
“殿下!老臣并非说教,实是忧心殿下!殿下如此执着于一位有夫之妇,于殿下清誉有损,更会授人以柄,于大业不利啊!”
他观察着裴衍幸的神色,见其依旧无动于衷,心下一横,索性将话挑明:
“殿下,大业未成,岂可因儿女私情自毁长城?”
“殿下如今需要的,是稳固的朝堂支持,是能助殿下更进一步的姻亲之力!”
裴衍幸终于抬起眼,眸光如淬寒冰的利刃,直直刺向张礼卫:
王妃之位,不过是个名头,予谁都可,无非是枚棋子。”
“但能站在本王身侧、共看江山的那个人是谁,张大人,你我心知肚明。”
“既然如此……张大人还要执意蹚这浑水么?
张礼卫深吸一口气,迎着他冰冷的目光,拱手道:
殿下,老臣膝下小女沐瑶,您是见过的。”
“她品性端淑,自幼便仰慕殿下风骨。”
“若殿下愿意,这王妃之位便不再是冰冷的棋子,而是举案齐眉、风雨同舟的内助。
“够了。”
裴衍幸冷声打断,声音里淬着寒意,
“张大人的‘好意’,本王心领了。但本王的事,还轮不到旁人来做主,更无需以婚姻为筹码。”
他霍然起身,走到张礼卫面前,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这位权倾朝野的老臣,字字清晰:
“本王想要的人,自会去争,去夺。本王想要的江山,亦会凭自己的能力去取。联姻?不必。张大人只需谨记本职,尽心辅佐便是。
张礼卫看着轩王眼中不容转圜的决绝,深知再劝无益。
只得将满腹谏言咽下,躬身行礼:
……老臣,告退。万望殿下……三思后行。
退出书房,夜风一吹,张礼卫才惊觉背后已被冷汗浸湿。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灯火通明的书房,心中波澜骤起:
轩王殿下对那元安郡主的执念,竟已深重至此!
只怕日后,要掀起更大的风波了。
看来往日温和劝谏已无用处,非得下一剂猛药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