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一个字写完,沈淮之却并未立刻松开手。
“看懂了吗?”
他问,声音依旧贴得很近。
严初胡乱点头:“看、看懂了!”
“那你自己试试。”
他这才缓缓松开了手,向后退开一步,仿佛刚才那逾矩的亲近只是最寻常的教学。
严初老老实实点头应着,然后认真,庄重,严谨的写下一个丑“心”。
啧,这毛笔指定有点问题。
她盯着那坨不听话的墨迹,内心愤愤。
怎么在他手里就那么乖,到她这儿就跟抽风似的?
沈淮之看着那个字,未置可否,只是又抽出一张纸。
“继续。”
他语气平淡。
“今日便练这两个字。何时写得能入眼了,何时便可休息。”
严初不可置信的望向那个一本正经下达命令的沈淮之。
那人却已然坐到一旁、拿起一卷书册似乎开始专心阅读了。
这是想用疲劳战术?
让她在无穷无尽的罚写中心理崩溃,最后涕泪横流地主动招供?!
沈淮之……你真是个狠人!
行,她写!
不就是毛笔字,她还能被毛笔字打败?
严初执起笔打定主意今天要跟这笔墨纸砚死磕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书房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以及她偶尔因为手腕酸软发出的细微抽气声。
她一会儿对着纸上那个总是写不好的“静”字龇牙咧嘴,用眼神威胁它;
一会儿又可怜巴巴地偷瞄沈淮之,希望他能突发善心。
然而沈淮之就像是老僧入定,完全沉浸在他的书卷世界里。
对她的各种挤眉弄眼和无声抗议视若无睹。
写到后来,她几乎是在机械地重复动作。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静心”两个字在无限循环。
她是谁?她在哪?
她为什么要写这两个字?
静心……静心……她看她都快要圆寂了……
整个过程,沈淮之手持书卷,目光却并未真正落在字里行间。
眼角的余光将她的每一个小动作都收入眼底——
那偷偷甩动的手腕,那皱成一团的小脸,那哀怨又不敢言的眼神。
并非刻意折磨。
他只是觉得,或许让她专注于一笔一划,能稍稍压一压她那不安分的心性。
也或许……能让自己不再去反复设想,昨夜她究竟去了何处,见了何人,又做了些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昨夜是如何强压下那几乎焚尽理智的不安与焦灼的。
只差一点,或许只需一念之差。
他便可能失控地闯入她的寝居,做出连自己都无法预料和掌控的事来。
可他终究不能。
他怕那般失态的自己,会惊到她,会让她眼中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惧怕或疏离。
或许……他更该试着去相信她。
更重要的是……好像唯有如此,他才能名正言顺地将她留在身边。
留在这方只属于他的静谧天地里,多一刻,是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