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南京城内的朱允熥正对着被捆的使者发火。
“朱棣算什么东西?”他一脚踹翻案几,鎏金酒壶摔在地上,酒水溅湿了常茂的铠甲,“我爹在时,他连直视我的勇气都没有,现在敢来要‘助战酬劳’?”
常茂单膝跪地,沉声道:“陛下息怒,朱棣水师战船精良,硬拼恐难取胜。不如先稳住他,等我们灭了朱允炆,再回头收拾他不迟。”
“稳住?”朱允熥冷笑,“他扣着淮安,断我粮道,这是稳住的样子?”他忽然看向冯诚,“你说,若我们现在派京营顺江而下,能不能一举击溃朱棣?”
冯诚迟疑道:“陛下,东昌大捷后,京营虽士气高涨,但连续作战已疲惫不堪。而且……朱允炆的人还在南岸盯着,若我们分兵,怕会被他钻空子。”
朱允熥狠狠捶了下桌子,殿外忽然传来喧哗,一名侍卫冲进来:“陛下,不好了!长沙的朱允炆派使者来了,说……说燕王朱棣要帮我们打采石矶,让我们先割让淮北三州当谢礼!”
“什么?”朱允熥愣住,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怒火,“朱棣这个两面三刀的东西!他以为我们是傻子吗?”
常茂与冯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忧虑——朱棣这是在逼他们表态,要么接受他的条件,要么就等着腹背受敌。
而南岸的采石矶上,朱允炆正听着黄子澄的回报。
“朱棣要长沙铜矿?”朱允炆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他明知铜矿是我们造连珠铳的关键……”
“陛下,”黄子澄躬身道,“朱棣是在试探我们的底线。依臣看,不如假意答应,先稳住他。等我们攻破济南,再联合沐春夹击他。”
“稳住?”朱允炆放下茶杯,杯底与案几碰撞发出轻响,“他在淮安屯了五千兵,随时能断朱允熥的粮道,也能顺江来打我们。这种人,岂是能稳住的?”他忽然起身,走到地图前,“传旨给盛庸,让他放弃济南,回防长江!”
“陛下不可!”黄子澄惊呼,“济南是北方屏障,若放弃,朱允熥就能长驱直入……”
“不放弃又如何?”朱允炆指着地图,“朱棣在中间虎视眈眈,我们腹背受敌,迟早被耗死。不如收缩防线,先保住江南再说。”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告诉朱棣,铜矿可以让,但他必须先帮我打掉南京城外的三个营寨。否则,我就把他与沐春勾结的证据,送到朱允熥案前。”
黄子澄心中一凛——陛下这是要借刀杀人,让朱棣与朱允熥彻底撕破脸。
长江上的风越来越急,狼山附近的水师战船静静泊在水面,仿佛蛰伏的巨兽。朱棣站在船头,看着南京与南岸同时升起的炊烟,忽然对俞靖道:“你说,这对兄弟谁会先忍不住?”
俞靖刚要答话,却见南岸望楼的红旗突然降下,升起了一面黄旗——那是朱允炆同意谈判的信号。紧接着,北岸南京水门也驶出一艘快船,船头插着求和的白旗。
朱棣仰头大笑,江风卷着他的笑声,惊起一群水鸟:“好戏,才刚刚开始。”
远处的芦苇荡里,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老汉正用渔竿搅动着江水,水面下,一枚特制的铜哨被缓缓收起。他望着远处的水师船队,嘴角露出与年龄不符的锐利——正是假死的朱元璋,身边跟着的小厮正飞快地在羊皮纸上记录着什么。
“朱棣这步棋,比两个孙子都妙啊。”朱元璋低声道,“只是这天下,终究不能落进外姓人手里。”他将渔竿一收,“去,把消息传给徐辉祖,让他在京营里……动点手脚。”
小厮点头,将羊皮纸卷好,塞进鱼腹,用力抛向江心。鱼群散去,江水依旧浑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等着吞噬即将到来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