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朱允熥请命征漠北(2 / 2)

朱元璋没抬头,指尖划过克鲁伦河的位置:成事?朕倒怕他们在草原上打起来。他忽然冷笑一声,傅友德是老狐狸,允熥是初生牛犊,这趟差使,既是让允熥练胆,也是让傅友德看看,朕的孙子到底有几斤几两。

王钺小心翼翼地问:那若是......若是皇长孙真听了傅将军的劝,徐徐图之呢?

那他就不是常遇春的外孙。朱元璋的手指重重敲在地图上,朕要的是能扫平六合的君主,不是只会守成的孺子。他顿了顿,眼神深邃,你让人盯着北平都司,若傅友德奏报皇长孙不听调度,不必急着处置,先把军粮押后三日再发。

王钺心里一凛——陛下这是既要让皇长孙去闯,又在暗中设了缰绳。这漠北一战,哪里是打残元,分明是朱元璋在考较继承人的成色。

三日后,校场之上,五万骑兵列成方阵,黑甲如林,长枪如苇。朱允熥身着亮银甲,立马阵前,身后是常茂、冯诚等年轻将领,个个摩拳擦掌。傅友德则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皮甲,站在侧阵,手里捏着朱元璋的手谕,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

将士们!朱允熥拔出佩剑,剑尖直指北方,残元鞑子扰我边境,杀我百姓,今日我等便提兵北上,直捣贼巢!拿不下伯颜帖木儿的头颅,我朱允熥誓不还朝!

誓不还朝!誓不还朝!五万将士的呐喊震得校场尘土飞扬,连天边的流云都仿佛被震散了。

傅友德看着这阵仗,忽然觉得喉咙发紧。他想起二十年前,常遇春也是这样站在阵前,喊着不破元都誓不还,那股悍勇之气,竟与眼前的朱允熥如出一辙。只是......常遇春身边有徐达制衡,如今的朱允熥,谁能制衡得住?

队伍出发时,朱允熥特意放慢马速,与傅友德并行。傅将军,他语气里带着刻意的缓和,此次北伐,还望将军多指点。

傅友德拱了拱手,声音硬邦邦的:殿下只需记住,草原上的风,比刀还利。

朱允熥笑了笑,策马向前,银甲在阳光下闪得耀眼。他没看见,傅友德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封密信——那是朱元璋暗中嘱咐的,若皇长孙执意冒进,便将此信送往北平都司,暂缓粮草供应。

北风卷着马蹄声向北而去,五万铁骑扬起的烟尘,在南京城的地平线上拖出长长的尾巴。御书房的朱元璋凭窗而立,看着那片烟尘,忽然对王钺道:把那盆文竹搬出去,换盆狼毒花来。

王钺一愣:陛下,狼毒花有毒......

有毒才好。朱元璋的目光望着北方,温室里养不出能在草原上扎根的东西。

此时的朱允熥还不知道,他踏上的不仅是北伐的征程,更是一场关乎储位的严酷考验。草原上的白毛风在等着他,老谋深算的傅友德在盯着他,而南京城的那双眼,正透过万里风沙,审视着他每一个即将做出的决定。

大军行至居庸关时,遭遇了第一场雪。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把关隘染成了白色。傅友德主张在关内休整三日,等雪停了再走,朱允熥却觉得这是天赐良机。

傅将军,他站在关楼上,指着关外白茫茫的草原,大雪能掩护行踪,咱们正好趁雪突袭,打伯颜帖木儿一个措手不及!

傅友德皱眉:雪太深,战马难行,粮草车更跟不上。一旦被困,后果不堪设想。

兵贵神速!朱允熥拔剑斩断飘落的冰棱,当年常将军雪夜袭庆州,靠的就是这份胆气!

常茂在一旁附和:傅将军,殿下说得对!咱们骑兵都是百战精锐,还怕这点雪?

傅友德看着朱允熥眼里的火焰,知道劝是劝不住了。他默默转身,让人把自己的帐篷让出来给伤兵,又让人清点粮草——他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真被困在草原,这些粮草就是将士们的命。

当晚,朱允熥率主力悄悄出关,马蹄裹着棉布,在雪地上留下浅浅的印记。傅友德则带着粮草队和伤兵,在关内多待了一日,才缓缓跟上。他看着雪地上那串渐行渐远的马蹄印,忽然觉得,这串脚印像极了朱允熥的性子——勇敢,却也危险。

而南京城的朱元璋收到居庸关的奏报时,正在批阅朱允炆送来的长沙吏治文书。他扫了一眼傅友德的密报,冷笑一声,把文书推到一边:告诉傅友德,粮草按原计划发,但只给一半。

王钺迟疑道:陛下,万一......

没有万一。朱元璋打断他,他要是连这点坎都过不去,也配做朕的孙子?

关外的雪还在下,朱允熥的铁骑已经踏入了茫茫草原。伯颜帖木儿的部落就在前方的克鲁伦河沿岸,他们不知道,一场大雪掩盖的,不仅是马蹄声,还有一场即将到来的生死较量,以及千里之外那道冰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