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看那哨兵的腰带。”吴焕凑过来,用手肘碰了碰朱棣,“松垮垮的,怕是饿得没力气勒紧了。”
朱棣没说话,只是朝断崖方向瞥了一眼。那里黑漆漆的,只有几颗星星偶尔从云缝里探出来,照见崖壁上蠕动的黑影——那是库玛带着族人在爬藤梯,他们的动作轻得像岩羊,藤梯与岩石摩擦的“沙沙”声,全被风声盖了过去。
“还有一刻钟到三更。”朱棣低声道,摸出怀里的水囊,往嘴里倒了滴水珠,润了润干裂的嘴唇,“让弟兄们把火把藏好,别露出光。”
林茂在另一侧低声回应:“放心吧,都用麻布裹着呢,就等信号了。”他身边的士兵们个个弓着腰,手里的刀斧在黑暗中泛着冷光,有人悄悄嚼着沙枣核,大概是实在饿得受不了了。
突然,断崖方向传来“噗”的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掉进了沙堆。朱棣的心猛地一提,只见那片黑暗里,一点火星倏地亮起,又迅速熄灭——是库玛他们到顶了,那是报平安的信号。
“快了。”朱棣攥紧了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能想象到库玛他们正猫着腰穿过粮库后的空地,往干燥的草垛摸去——那些草垛是朱军用来喂马的,一点就着。
果然,没过多久,粮库后方突然腾起一团火光!不是火把的昏黄,而是草垛燃烧的橙红色,带着浓烟直冲夜空。紧接着,是毛利人特有的呐喊声,尖锐又响亮,像是狼群在月夜嚎叫。
“着火了!着火了!”粮库门口的哨兵慌了神,举着长矛就往后跑,刚跑两步又想起职责,回头喊,“快去叫人!快!”
守粮库的朱军顿时乱成一团,有人提着水桶往后冲,有人原地打转不知该护粮还是救火,还有人对着夜空放箭,却连目标都看不清。朱棣猛地站起身,拔刀出鞘:“冲!”
“杀啊!”林茂率先带人扑出去,裹着麻布的火把被扯开,火光瞬间连成一片,照亮了士兵们脸上的狠劲。朱军的哨兵刚转身,就被林茂一刀劈倒,手里的长矛“哐当”落地。
粮库的木门被一脚踹开,里面的朱军正扛着粮袋想往外转移,见明军冲进来,吓得手忙脚乱,有人甚至抱着粮袋钻进了粮囤后面。朱棣跟进门时,正撞见一个朱军小校举刀砍来,他侧身躲过,刀柄反手一击砸在对方胸口,那小校闷哼一声倒地,嘴里还嘟囔着:“别打……我……我两天没吃饭了……”
朱棣没理他,目光扫过粮库——靠墙堆着十几个粮囤,有小米,有青稞,还有几袋看起来像是发霉的面粉。角落里堆着几个水囊,看鼓胀程度,应该是满的。“吴焕!带人把能吃的粮装起来!陈武,守住门口,别让朱军反扑!”
“将军!这边有酒!”一个士兵从粮囤后面拖出几坛酒,坛口封着泥,“还有肉干!”
朱棣走过去一看,酒坛上印着“澳东酿”的字样,肉干黑乎乎的,像是牛肉做的。“别碰酒!留着给伤员消毒!肉干分了,让弟兄们垫垫!”他拿起一囊水,拧开喝了一大口,清凉的水流过喉咙,舒服得他差点叹气——这水带着点淡淡的咸味,应该是从附近的咸水泉运来的,虽然不如淡水,却足够解渴了。
外面的厮杀声渐渐小了,朱军要么被砍倒,要么跪地求饶。库玛带着族人从后门进来,手里还拖着两个想逃跑的朱军粮官,他把人往地上一扔,用生硬的汉语说:“搞定!他们,没用!”
朱棣看着满地的粮食,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他走到门口,望着黑风口外的夜色,那里隐约有马蹄声传来——应该是朱亮祖派来的援军,但现在才到,太晚了。
“烧!”朱棣突然下令,“除了咱们要带的,剩下的粮囤、草垛,全烧了!”
“将军?”吴焕愣了一下,“这……是不是太可惜了?”
“不可惜。”朱棣盯着远处的马蹄声,眼神冷冽,“朱亮祖想靠这些粮撑下去?做梦!让他知道,澳东这块地,他守不住!”
火再次燃起,这次是从粮库内部烧起来的,浓烟比刚才更甚,映红了半边天。朱棣带着人扛着粮食和水囊往外撤,路过那些跪地求饶的朱军时,他停下脚步,问其中一个看起来像管事的:“你们粮库,是不是真的只剩这点粮了?”
那管事哆哆嗦嗦地点头:“是……是真的……前几天就该补给了,但澳东那边被你们的人袭扰,粮道断了……我们……我们都快断粮了……”
朱棣没再问,翻身上马。身后的粮库在火光中噼啪作响,像是在为朱亮祖的澳东防线敲响丧钟。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片火海,对吴焕说:“告诉弟兄们,今晚能睡个踏实觉了。明天,咱们去端朱亮祖的老巢!”
马蹄声渐远,黑风口的火光却越来越旺,照亮了澳洲内陆的夜空,也照亮了朱棣眼中的锋芒。他知道,拿下黑风口,只是开始,接下来,该轮到朱亮祖真正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