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恂闻言,眉头微蹙,取下腰间那方莲帕,置于鼻尖细闻,却只闻到清浅的皂角清香和一丝极淡的、属于新绣品的丝线味道,并无其他。他素来警觉,虽未察觉异常,却并未完全放下疑虑。
“你可确定?”他沉声问高德胜。
高德胜跪伏在地,语气肯定:“奴才不敢妄言,那气味虽淡且一闪即逝,但奴才确实闻到了,似是……似是某种苦杏之味,却又不太一样。”
苦杏?萧长恂眸色微沉。
他不动声色地将帕子放在一旁,未再佩戴。“朕知道了。此事勿要声张,暗中留意便是。”
“奴才明白。”
消息通过王选侍的渠道,很快也传到了椒房殿。
谢流光得知萧长恂已心生警惕,且高德胜嗅到的是“苦杏”之味,心中愈发确定自己的猜测。
薛文晏说过,“枯荣散”遇“赤焰草”会生苦杏异香!
阮灵玥的这方帕子,果然有问题!即便上面没有直接下毒,也必然使用了经过特殊处理的、沾染了“赤焰草”或其他引药的东西,其目标,很可能就是萧长恂身上可能存在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枯荣散”微量残留!
这是一种极为隐蔽的试探,或者……是触发某种后续手段的引信!
好精妙,好恶毒的手段!若非薛文晏恰好知晓那本偏门杂记,若非高德胜鼻子灵敏且忠心,只怕无人能察觉这其中的关窍。
谢流光知道,必须尽快拿到证据,否则打草惊蛇,幕后之人必会断尾求生。
她立刻召见内务府负责掌管库房和织造物料的主事太监,以“清查历年贡品,核实用度”为由,调阅了近五年所有“金紫绡”的入库、领用及赏赐记录,并要求将目前库房所有库存的“金紫绡”取样呈上。
同时,她以“宫中欲重订妃嫔份例衣料规制”为名,下令各宫嫔妃,若有私藏特别珍稀的丝线锦缎,需报至内务府登记造册,以备参考,逾期不报者,以私藏逾制论处。
这两道命令,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错处。
既明着调查了“金紫绡”的流向,又给了阮灵玥一个“主动”上报她手中那特殊丝线的机会。
阮灵玥接到通知后,果然有些慌了神。她手中那缕“金紫绡”来历特殊,绝非宫中份例,若是上报,内务府一查便知对不上号;若是不报,逾期被查出,便是“私藏逾制”之罪。她虽得宠,但根基尚浅,这等罪名足以让她失宠甚至获罪。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殿内来回踱步。
最终,她一咬牙,趁着夜色,命贴身宫女悄悄将那一小卷“金紫绡”并其他几样不算太出格的私藏好料,一同送去了内务府登记,只说是入宫时家中带来的体己。
内务府的主事太监早已得了椒房殿的暗示,见到那卷“金紫绡”,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依规矩登记在册,并未多问。
东西很快被秘密送到了谢流光面前。一同送来的,还有从库房取出的、往年赏赐记录中有据可查的“金紫绡”样本。
谢流光立刻密召薛文晏。
“薛太医,你仔细查验,这两份‘金紫绡’,可有不同?”她指着并排放置的两份丝线样本。一份标记着“库房旧存”,另一份则来自阮灵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