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流光坐在上首,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的目光在那缕紫金色丝线上停留了一瞬。那是……金紫绡?
一种极为珍贵、产于江南特定地域的丝线,因其色泽独特且产量稀少,多为贡品,民间罕见,连宫中存量也不多。
阮灵玥竟用这等珍稀丝线刺绣?
她心中疑窦更深,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含笑对身旁的萧长恂道:“陛下瞧,阮贵人连随身的小物件都如此精巧,可见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儿。”
萧长恂随意瞥了一眼,并未在意,只点了点头。
赏花宴继续,丝竹悦耳,笑语嫣然。谢流光却暗自记下了那“金紫绡”。
宴会散后,她立刻吩咐锦书:“去查内务府近年的贡品账册,尤其是江南进贡的金紫绡,赏赐记录,以及……阮贵人入宫后,可曾领用过此物。”
“是,娘娘。”
调查结果很快出来。
近三年,江南进贡的“金紫绡”数量有限,除部分留存宫中库房,其余皆按例送到太后宫中、有功勋的命妇以及……去年的采选中,曾赏赐给几位表现优异的绣娘。
而阮灵玥入宫时日尚短,份例记录中,并未有领取“金紫绡”的记载。
那么,她手中那缕“金紫绡”从何而来?
是入宫前家中带来的?还是……通过别的途径所得?
谢流光看着账册,眸色幽深。
阮灵玥的父亲阮腾掌管东都贡赋,近水楼台,家中藏有“金紫绡”并不奇怪。
但让她在意的是,阮灵玥为何要在人前“不经意”地显露此物?是少女心性,炫耀家底?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标记”或“联络”?
她想起那枚沈家的玉佩,想起薛文晏查到的“枯荣散”。
沈家的触手能伸到北境军中,能伸到太医院,那么,通过和东都牧这样的肥差来获取钱财、传递消息,也并非不可能。
阮灵玥,阮腾,沈家……这三者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
谢流光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
而阮灵玥,就是那张网上一个关键的节点。
她不能再被动等待。
“锦书,”她吩咐道,“去告诉王选侍,让她想办法,‘无意中’向阮贵人透露,就说陛下似乎对苏绣中的‘双面异色’技法颇为欣赏,只是宫中擅此技者甚少。”
“娘娘,这是……?”锦书有些不解。
谢流光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阮贵人女红出色,又恰有‘金紫绡’这等稀有丝线。若她真有心思,自然会想办法投陛下所好。本宫倒要看看,她这‘金紫绡’,最终会绣出怎样一幅‘锦绣前程’。”
她要主动给阮灵玥创造一个“表现”的机会,看看她下一步会怎么走。
同时,也要看看,这缕“金紫绡”,最终会牵连出怎样的人物。
这深宫之中的暗战,因这一缕小小的丝线,悄然升级。谢柳光预感到将沈家一网打尽的时机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