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釜底抽薪(2 / 2)

她起身入内室取来一本薄册,双手奉上:“这是妾身闲时整理的柳家商路图册,记录了其主要往来、粮仓分布,还有当家人柳承宗的性情喜好,或对将军谈判有助。”

萧长恂接过册子,见墨迹犹新,翻开来便觉条分缕析,数据详实,将柳家商业版图与软肋剖析得一清二楚,甚至预判了柳承宗谈判时可能使出的手段与底线。这哪里是“闲时整理”,分明是耗费心血的谋略之作!

他猛地抬眼,望向眼前这明媚依旧、眼底却深不可测的女子。她明知柳家是柳轻柔的靠山,为何还要助他拉拢柳家?就不怕柳家借势让柳轻柔东山再起?

“你……为何为我谋此策?”萧长恂声音沙哑,满是探究。

谢流光迎上他的目光,坦然道:“将军安则府宅安,府宅安则妾身安,此乃唇齿相依之理。至于柳家……”

她唇角勾起一抹淡不可察的弧度,似嘲讽又似怜悯,“商人逐利,一旦与将军绑定,首要维护的便是将军利益。一个失宠且可能妨碍合作的女儿,在柳承宗眼中又有多少分量?”

萧长恂如遭雷击,瞬间洞悉了谢流光的全盘谋划!

这哪里是相助柳家,分明是釜底抽薪!她要借他之手将柳家拉拢过来,让柳家为了更大利益,主动舍弃柳轻柔这枚无用棋子!届时柳轻柔失了娘家支撑,便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好狠的算计!好绝的手段!这已非后宅争风吃醋,而是着眼全局的阳谋,是精准狠辣的势力打击!

萧长恂望着谢流光,第一次真切意识到,这位名义上的“平妻”,竟有着如此惊人的智慧与心性。

她早已不是他印象中那个骄傲易碎的世家女,而是能与他并肩甚至超越他的谋略家。

忌惮、欣赏,还有一丝隐秘的兴奋,在他心底交织滋生。他收起册子,深深看了她一眼:“此事,本将军会斟酌。”

三日后,萧长恂遣心腹幕僚秘密南下会晤柳承宗。

半月后消息传回:柳承宗起初态度倨傲,提及妹妹“受屈”,可当幕僚抛出盐铁专卖权的诱饵,又“无意”透露萧长恂对柳轻柔已无半分情意,若因她妨碍合作便另寻商源时,柳承宗的态度立刻逆转。

商人本性暴露无遗——比起失宠的女儿,垄断利益与从龙之功显然更为重要。

最终双方缔结密约:柳家以低于市价两成的价格,保障萧长恂大军半年粮草供应,同时以商路为其传递消息、采买军械;萧长恂则许诺江南平定后,给予柳家盐铁专卖优先权。

协议达成当日,柳承宗便修书一封,快马送抵镇北将军府,直递柔心阁。

信中,柳承宗全然不见往日维护之情,反倒厉声斥责妹妹不识大体,不顾夫婿大局,令家族蒙羞,严令她安分守己,再敢忤逆将军,便断绝亲情!

“啊!!”

柔心阁内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随即传来瓷器碎裂之声。

柳轻柔瘫坐在满地狼藉中,死死攥着那封断绝希望的家书,指甲断裂渗血也浑然不觉。她面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仿佛魂魄都被抽离。

完了……全都完了……兄长弃她,娘家舍她,最坚实的靠山,竟被最恨的女人用这般无法理解、无力抗衡的方式彻底摧毁。

而澄心苑中,谢流光正听着锦书的禀报,神色波澜不惊。

“夫人,柳家那边成了。柔心阁……怕是彻底疯魔了。”

谢流光指尖轻抚着窗台上新开的墨菊,语气淡漠:“疯了?未免太便宜她了。”

真正的绝望,是清醒地看着一切逝去,却无能为力。

她抬眸望向窗外晴空,萧长恂的势力因柳家加入愈发强盛,而她的布局,也终于跳出后宅,开始真正影响朝堂格局。

这盘棋,愈发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