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离开残魂古道,并未立刻返回茅山,而是先在那废弃村落周围仔细巡查了一圈,确认再无其他噬魂妖潜伏,以及阴阳之气确实在缓慢平复后,方才化作雷光,全速赶回宗门。
此事关乎阴司差役遇袭,非同小可,必须立刻上报。
回到茅山,他径直前往三清殿求见掌门。恰逢冥泉真人也在殿内,正与玄诚真人商议着什么。
见到林枫匆匆而来,两人停下交谈。
“林枫?如此匆忙,可是那残魂古道有何异常?”玄诚真人问道。
林枫拱手,将古道中所遇,尤其是噬魂妖伏击阴差之事,详细道出,末了沉声道:“……弟子认为,噬魂妖竟懂得伏击并针对性攻击阴差,绝非偶然,其背后恐有蹊跷,或预示阴司有变,故而立刻返回禀报。”
听完林枫叙述,玄诚真人和冥泉真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凝重。
“噬魂妖主动伏击阴差……”冥泉真人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此类妖物虽贪婪,但大多灵智低下,只知凭本能吞噬游魂野鬼。懂得伏击,且针对阴司正统气息,这……绝非寻常妖物所能为!”
玄诚真人颔首,目光锐利:“莫非与之前那‘魂噬魔穴’有关?魔穴虽毁,但其孕育出的妖物或有漏网之鱼,发生了异变?亦或……是那阴影位面的力量,开始试图渗透干扰阴阳秩序了?”
最后这个猜测,让殿内气氛骤然一沉。阴影位面的诡异难缠,坐忘峰一战众人记忆犹新。
冥泉真人猛地站起身:“无论如何,必须立刻查清!阴司秩序关乎六道轮回,绝不容有失!我需亲自前往阴司一趟,面见判官,查明情况!”
“师弟且慢。”玄诚真人阻止道,“你乃茅山幽冥使,身份特殊,若阴司真有未知变故,你贸然前往,恐有不测。需寻一稳妥之法。”
冥泉真人闻言,也冷静下来:“师兄所言极是。但此事拖延不得……”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林枫身上。
林枫心领神会,上前一步,主动请缨:“掌门,冥泉师叔,若信得过弟子,弟子愿再往幽冥一行,探查究竟!”
玄诚真人看着林枫,眼中闪过权衡之色,最终缓缓点头:“你修为精进,神魂强韧,更兼修《度人经》,对幽冥之力适应性最佳,且与那噬魂妖打过交道,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此次深入阴司,非同小可,远非边界探查可比,其中风险……”
“弟子明白。”林枫神色坚定,“然事关重大,弟子义不容辞。请掌门和师叔放心,弟子必谨慎行事,以探查为先,若有不对,即刻退回。”
冥泉真人沉吟片刻,道:“好!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便与你一件信物。”
他取出一块黑沉木所制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复杂的“冥”字,散发着精纯的阴司正统气息。“此乃‘巡阳鬼差令’,算是一件低级阴司制式法器,你带在身上,可稍微遮掩生人阳气,让你在阴司行走不至于太过醒目。若遇到盘查,也可出示此令,便说是受我委派,巡查阴阳边界异常,切记不可提及噬魂妖伏击阴差之事,以免打草惊蛇。”
他又详细告知了林枫进入阴司后该如何行走,去往何处寻找负责接引的“功曹司”低级官吏打听消息,以及几条紧急返回的路径。
林枫接过令牌,仔细记下所有要点。
“此次任务,以探查为主,弄清阴司是否真有变故,以及那些噬魂妖的源头。切记,阴司律法森严,万不可与阴差鬼神冲突,遇事能避则避,安全第一!”玄诚真人再次郑重叮嘱。
“弟子谨记!”
半个时辰后,往生崖上。此次法坛规模更大,冥泉真人亲自主持,八名静心峰长老辅助,全力开启一道更为稳定的阴阳通道。
林枫将状态调整至最佳,佩戴好“巡阳鬼差令”,再次神魂出窍,在青魂灯的光芒护持下,一步踏入那幽深旋转的通道之中。
这一次的穿梭,感觉与之前截然不同。通道更加稳定,但周围的空间乱流也更为剧烈,若非有青魂灯和冥泉真人的法力护持,金丹神魂恐怕难以承受。
片刻后,周身一轻,已然脚踏实地。
一股更加浓郁、精纯却又带着沉重秩序感的阴气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檀香、纸钱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法则威压。
林枫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宽阔无比的青石板路上。路的两旁,是朦胧的、望不到边际的灰色空间,隐约可见无数影影绰绰的魂体,在一种无形力量的引导下,排成漫长的队伍,沉默地向前缓慢移动。
天空中悬挂着一轮散发着幽冷白光的“冥月”,照亮着这片广袤而压抑的世界。
远处,隐约可见巍峨古朴的黑色城楼轮廓,旌旗招展,气势森严。那里,想必就是真正的阴司鬼城——酆都!
而他此刻所在,应该是阴司的外围区域,专门接引和管理新魂的“黄泉路”路段。
周围来往的,多是面色茫然的新死之魂,以及少数身着统一皂隶服、手持锁链或引魂幡的低级鬼差,维持着秩序。
林枫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注意。他收敛生人气息,又有“巡阳鬼差令”散发出的微弱阴司波动遮掩,在周围大量魂体和鬼差中,并不算突兀。
他定了定神,按照冥泉真人的指示,沿着黄泉路旁一条侧道,向着“功曹司”设在此地的驿亭走去。
一路上,他仔细观察。阴司秩序看起来似乎并无太大异常,魂体井然有序,鬼差各司其职。但他敏锐的神识,还是察觉到了一些不寻常的细节。
有些鬼差的神色间,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紧张。巡逻的队伍频率似乎比冥泉真人描述的要高一些。空气中,除了固有的阴气和秩序威压,似乎还弥漫着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焦躁感。
很快,功曹司驿亭在望。那是一个简单的石亭,里面坐着一位穿着文官服饰、正在翻阅书簿的功曹小吏。
林枫走上前,出示了“巡阳鬼差令”,按照事先想好的说辞,道:“卑职奉冥泉大人之命,巡查边界,发现近期残魂数量异常增多,特来向功曹大人询查一番,可是阳世某地有大规模战乱或灾祸?”
那功曹小吏抬起头,是一张苍白但还算和气的面孔。他接过令牌查验了一下,又看了看林枫(神魂状态下的林枫被令牌遮掩,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巡游鬼差),叹了口气道:“原来是冥泉大人麾下的兄弟。唉,并非阳世之事,近来阴司也不太平啊。”
林枫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哦?阴司出了何事?莫非与残魂增多有关?”
功曹小吏压低了声音:“兄弟你常在外巡查,有所不知。近来阴司多处偏僻的‘遗忘之地’和‘孽魂渊’附近,都出现了那种能吞噬魂体的诡异黑妖,甚是猖獗!不少等待审判或受刑的孽魂都被其吞了,甚至……甚至有几位外出公干的同僚也遭了毒手,魂飞魄散!几位判官大人大为震怒,已加派了巡逻兵力,但那些黑妖神出鬼没,极难对付,搞得大家人心惶惶。那些残魂增多,恐怕也是受此影响,阴阳平衡略有失调所致。”
果然如此!林枫心中凛然,阴司果然出事了!而且情况比想象的更严重,竟然已经有阴差遇害!
“竟有此事!”林枫配合地露出震惊之色,“何种妖物如此大胆?竟敢在阴司作乱!”
“说不清,”功曹小吏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恐惧,“形态不定,漆黑如影,专噬魂体,尤其……尤其喜好攻击我等身负阴司职位的。兄弟你在外巡查,务必万分小心!听闻那些妖物,极惧阳刚雷霆之力,可惜我阴司众差,少有精通此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