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洒进文渊阁偏殿,苏桐坐在案前,手中握着一支笔。昨夜的事已过去,宫中风向变了,她知道,不能再只靠皇帝的信任活着。
她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贴身宫女青禾。
“把近来后宫各处的动向再报一遍。”
青禾低头应声:“回小姐,凤仪殿如今闭门谢客,连送饭的宫人都被换了两轮。几位常去请安的嫔妃也不再露面,只派了人递些点心果品,意思到了便走。”
苏桐点头。
“那几位曾因小事被罚的低位嫔妃呢?”
“李答应上月因茶具破损被责打十板,至今走路还不利索;赵常在前日才从冷宫调回,说是皇后嫌她说话声音太亮,扰了清净;还有王美人,前阵子丢了绣鞋,硬说是宫女偷的,结果那宫女被打得吐血,后来才发现是猫叼去了墙角。”
苏桐放下笔。
“她们现在住哪儿?过得如何?”
“李答应住在西偏院,屋子漏雨,药也没按时领;赵常在搬去了南苑小屋,地方偏,热水都难讨;王美人倒是还在原处,可底下宫人不敢亲近她,怕惹祸。”
苏桐起身,走到柜前取出三个小布包。
“这是安神香囊,你今日分头送去。李答应头痛多年,香囊里加了薄荷与合欢花,睡前放在枕边就好。赵常在夜里惊醒频繁,放香囊在床头能安稳入睡。王美人情绪不稳,这一个配了沉香,可定心气。”
青禾接过,迟疑道:“小姐……这般示好,万一被人说成拉拢结党……”
“我不是拉拢,是还公道。”苏桐打断她,“她们受的苦,不是因为犯错,是因为有人想立威。如今那人不能随意动手了,我们不做点什么,就等于默许过去的一切都该发生。”
青禾低头不语,片刻后轻声道:“奴婢明白了。”
午后,苏桐照例巡视御花园。她走得很慢,每到一处亭台都停下看看。李答应正倚着栏杆晒太阳,脸色苍白,手扶着腰。
苏桐走近,从袖中取出一只瓷瓶。
“这是活血膏,每日擦两次,伤处会好得快些。”
李答应慌忙要跪,被苏桐一把扶住。
“不必行大礼。你我都是宫里人,谁还没个难处。”
她又拿出香囊:“这个也带上。听说你夜里睡不安稳,试试这个。”
李答应接过,手指微颤,眼眶忽然红了。
“奴婢……从未想过还有人记得这些事。”
“我记得。”苏桐说,“以后也会一直记得。”
不远处,几名宫女躲在树后偷看。有人小声议论:“她对李答应这么好,是不是想借她扳倒皇后?”
另一人低语:“可皇后已经被禁足了,她何必再费心思?”
“你不懂,”第三人插话,“以前没人管的事,现在有人管了。这才是最可怕的改变。”
苏桐听见了,却没有回头。她只是继续往前走,脚步平稳。
傍晚时分,她回到文渊阁附属的小偏殿。这里原是藏书阁的杂物间,如今被清理出来,摆上了几张长桌和木凳。
门外已有宫女等候。三十多人站成几排,有的穿着旧衣,有的戴着补丁袖套。见苏桐出来,齐齐行礼。
“今日第一课,讲洗手的重要性。”苏桐站在前方,声音清晰,“手上有看不见的脏东西,摸了食物、伤口,就会让人生病。尤其是照顾病人的宫女,更要勤洗。”
她端出一盆清水,放入皂角粉。“用这个搓三遍,指甲缝也要洗。水脏了就换,别省。”
有人举手:“小姐,咱们平日也洗啊。”
“那你告诉我,你昨天洗了几次?”
那人愣住。
“我知道你们辛苦,一天跑十几趟,哪有空常洗?可正因为忙,才最容易传病。”苏桐从箱子里取出几块干制草药,“这是金银花、艾叶、苍术,煮水熏屋能防疫病。我让药房每月发一次原料,你们拿回去自己熬。”
一名老宫女上前一步:“小姐,我腿上风湿年年复发,雨天疼得睡不着,有没有法子?”
苏桐点头:“有。明日我会教大家做温经膏贴,用当归、川芎、桂枝熬成药汁,浸布贴于患处。每人可领两贴,用完再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