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的火是卯时三刻扑灭的,黑烟却缠绵到午时还未散尽,像冤魂盘踞在宫苑上空。林薇薇藏在浣衣局后院的晾衣架间,粗布宫装混在成排的湿衣里,鼻尖萦绕着皂角和焦糊的混杂气味。
“才人,这边。”老宫女撩开晾晒的床幔,露出一张沟壑纵横的脸。是崔嬷嬷,那双曾几乎瞎了的眼睛如今虽仍浑浊,却透着精光。
矮屋内药气扑鼻,谢云止正在给个烧伤的小太监包扎。见她进来,他手下不停,只低声道:“东厢全毁了,杏嫔的旧物……十不存一。”
“皇后在找这个。”林薇薇取出双鱼佩,玉佩在昏暗陋室里泛着幽光。
“不止。”谢云止系好绷带,从药箱底层抽出半幅烧焦的绣品,“这是在火场边缘找到的。”
绣品上,金线绣出的龙纹只剩半片鳞甲,但右下角那个“婉”字清晰可辨——与木匣中信笺的落款一模一样。
“郑贵妃的绣品……”林薇薇指尖抚过焦黑的边缘,“为何会在长春宫东厢?”
窗外忽然传来呵斥声。含翠带着侍卫正在盘查浣衣局的宫人,声音越来越近:“每个角落都给本宫搜仔细了!”
谢云止猛地推开后窗:“从水道走。”
水道狭小逼仄,污浊的冷水瞬间淹到腰际。林薇薇攥紧双鱼佩,跟在谢云止身后涉水而行。黑暗中只听得到彼此的喘息和水流声响。
“太医如何知道这条水路?”
“家父曾任太医署院判。”他声音在水声中模糊不清,“他临终前说,若遇不测,可借太医署旧水道脱身。”
水道尽头竟是太液池畔的假山。钻出水面时,夕阳正好,金晖洒在波光粼粼的池面上,仿佛白日的惊心动魄从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