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的梆子敲过第三遍,晨露凝在秋水苑的蛛网上,映出天边将明未明的鱼肚白。林薇薇对镜理妆,指尖掠过那对完整的双鱼佩,冰凉的触感让她混沌的思绪清明了几分。
周宝林捧着朝服进来,眼眶泛红:“才人真要……”
“箭在弦上。”林薇薇任由她为自己更衣,素白的中衣外层层套上才人规制的浅青宫装,最后将双鱼佩贴身藏好。玉佩隔着衣料传来沉甸甸的凉意,像揣着块寒冰。
冯保来得比预期更早,拂尘一甩,尖细的嗓音里透着不同以往的肃穆:“才人,陛下宣召。”
御书房里龙涎香的气息浓得化不开。皇帝萧景玄负手立在窗前,玄色常服衬得身形挺拔如松。听见通传,他缓缓转身,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她身上。
“朕听闻,你查案颇有进展?”
林薇薇跪伏在地,掌心紧贴着冰冷的金砖:“奴婢确有所获。”
“哦?”皇帝踱步至案前,指尖敲了敲摊开的奏折,“皇后今早递了折子,说苏贵人小产乃体质虚寒所致,与旁人无尤。”
她抬起头,看见案上那方白玉镇纸下,压着半页焦黄的纸——正是昨夜谢云止给她的账册残页。
“陛下明鉴,太医署脉案与实物证据俱在。”
“证据?”皇帝轻笑,“你是指王太医那个‘疯癫之人’的证词,还是……”他目光扫过她微凸的袖口,“你怀里那块来历不明的玉佩?”
林薇薇心头剧震,强自镇定道:“奴婢怀中之物,关系两代宫妃冤案。”
“冤案?”皇帝俯身,龙涎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你可知后宫最忌一个‘冤’字?”
御书房里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开的轻响。她看见皇帝袖口沾染的墨迹,新鲜未干,与奏折上朱批的色泽一般无二。
“奴婢不敢妄言。”她取出双鱼佩,双手奉上,“此物乃郑贵妃与杏嫔结义信物,内藏二十五年来后宫婴孩夭折名录。”
玉佩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两条玉鱼首尾相衔,红宝石镶嵌的鱼眼如凝固的血珠。
皇帝没有接,只淡淡道:“朕若说不知情,你信否?”
她怔在原地。
“朕登基八年,这后宫就乱了八年。”他转身望向窗外,“皇后是太后亲侄,安远侯掌着京畿兵权。你说,朕该如何?”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冯保连滚带爬地进来:“陛下!长春宫走水了!”
窗外浓烟滚滚,火光照亮了半个天空。皇帝脸色骤变,疾步向外走去,临到门口忽又驻足:“林才人。”
“奴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