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风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音,像一盆冰水,浇在刚刚燃起希望的百锦坊街头。
“原料……全断了……”
“天宝阁……不让我们活了……”
人群中刚刚还洋溢着的热切和激动,瞬间凝固,随即化为一片死寂。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一种熟悉的,名为“认命”的灰败。
他们早就该想到的。天宝阁怎么可能真的认输?他们是天玄城的天,天要你死,你就算蹦得再高,也逃不出这片天。
魏长风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看向李闲,期望能从这位无所不能的侯爷脸上看到一丝对策,看到的却是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
“好啊。”
李闲掂了掂手里的木雕,非但没有惊慌,反而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不大,却让魏长风听得毛骨悚然。
“侯爷……这……这都火烧眉毛了,您还笑得出来?”魏长风快哭了。
“为什么不笑?”李闲抬起头,目光扫过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声音陡然拔高,“他急了!他怕了!那个高高在上的阁主大人,他坐在山顶上,发现他布下的笼子,非但没困住我,反而成了我的窝!他坐不住了,所以才用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他举起手中的木雕,那是一个被链条束缚的人形,心口处,却有一个清晰的“闲”字。
“他想用规则当链子,锁住我,锁住你们每一个人!想让我们像这个木雕一样,一辈子被他刻下的命运摆布!”
“他想断我们的原料,就是想抽走我们的骨头,让我们连站都站不起来!”
李闲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可是,他算错了一件事!”李闲话锋一转,嘴角咧开一个狂放的弧度,“他以为,做衣服,只能用他天宝阁施舍的棉麻吗?”
他猛地跳上一旁卸货用的板车,居高临下地看着所有人。
“我告诉你们,什么才叫真正的‘天策’之布!”
“天策,是为皇朝续命!是为万民立心!这样的布,怎么能用那些冷冰冰,没有感情的棉麻来做?”
他的目光如火,扫过每一个人。
“我要的布,每一根丝线,都要带着人的温度!每一寸布料,都要讲着百锦坊的故事!”
他伸出两根手指,高声喊道:“我宣布两件事!”
“第一!从现在起,天策布行,高价收购旧衣、旧布!无论你们是富户的绸缎,还是贫家的麻衣,只要是你们穿过的,用过的,带着你们生活气息的,我全都要!”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收旧衣服?这位侯爷是疯了吗?
魏长风眼前一黑,差点从台阶上栽下去。完了,这下不仅是火坑,这位爷还要在火坑里自己添柴,把自己烧得更旺一点。
“侯爷!不可啊!收旧布能做什么?那都是些破烂……”一个略有家资的商户忍不住喊道。
“破烂?”李闲冷笑一声,打断了他,“在你眼里是破烂,在我眼里,是百锦坊的根!”
“我就是要用这些‘破烂’,拆开,重组成线,再染上我们自己的颜色,织出一种全新的布!”
“这种布,我叫它——‘百家布’!”
“它或许没有云锦丝滑,没有贡缎华丽,但它独一无二!它来自你们每一个人!它上面,有牛大哥你搬货时流下的汗,有赵师傅你织布时的专注,有张大娘你给孩子缝补时的慈爱!”
“穿上这身布,你穿的不是衣服,是咱们百锦坊所有人的精气神!是咱们不向天宝阁低头的骨气!”
“天宝阁能断我们的棉麻,他能走进你们家里,把你们的衣服也抢走吗?!”
李闲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人群彻底沸腾了。
那股被压抑的恐惧和绝望,被李闲用一种近乎蛮横的方式,强行扭转成了愤怒和亢奋!
是啊!天宝阁再霸道,还能管到我们穿什么衣服不成?
“第二件事!”李闲趁热打铁,声音愈发响亮,“所有卖给我们旧衣的街坊,除了当场结清的银钱,还能领到一张‘天策布行’的凭证!等我们的‘百家布’织出来,你们可以凭这张凭证,以五折的价格,购买任何一款新衣!”
“我李闲,用我天策侯的名誉担保!”
“我不仅不会让你们饿死,我还要让你们,穿上这天玄城里,最独一无二,最让人眼红的衣服!”
五折!
这个词,像一块巨石投入湖中,激起了千层浪。
这意味着,他们几乎是用自己不要的旧衣服,换了一半的新衣服!
“侯爷!我家的旧衣服,我全拿来!”之前第一个买令牌的牛大力,扯着嗓子吼道,激动得满脸通红。
“还有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