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闲没躲,反而主动让开半步,一脸讨好地小声道:“大哥威武!一看您就是干大事的,跟我们这些排队混饭的泥腿子不一样。不过我刚听人说,前面那位执事大人最恨不守规矩的,上回有个富家少爷想插队,被他一巴掌扇飞,牙都碎光了。您身份尊贵,可别为这点小事脏了手,跟那执事置气不值当。”
那壮汉一愣,狐疑地看了一眼远处面无表情的执事,又看看李闲这张“忠心耿耿”的脸,权衡了一下,最终还是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退了回去。李闲身后一个同样被挤得东倒西歪的瘦弱青年对他投来感激的目光,主动搭话:“兄弟,好口才!多谢了。我叫王二,你呢?”
李闲立刻换上憨厚的笑容:“俺叫李蛋,瞎扯蛋的蛋,刚从乡下来,想找个活计,大哥多关照。”
“唉,前面那个,听说是‘黑虎帮’帮主的侄子,这次是铁了心要进宗门了。”
“黑虎帮的侄子?哼,他最好老实点。上个月有两个仗着家里有钱的家伙在这闹事,被冯执事打断了腿,现在还在家躺着呢。”
“嘶……这么狠?”
“你以为呢?这里代表的是青木宗的脸面!不守规矩,就是打宗门的脸!”
李闲听着这些议论,心中对青木宗的行事风格又多了几分了解。
霸道,强势,极其注重规矩。
队伍前进得极其缓慢。
一个时辰过去,才往前挪了不到二十米。
负责登记的是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执事,他面前摆着一张桌子,旁边站着两个身穿青衣、腰佩长剑的宗门弟子。
每一个上前的人,都要先将双手按在一个黑色的石盘上。
石盘上会泛起淡淡的光晕,颜色各不相同。
“王二狗,二十三岁,凡根,不合格,下一个!”
“刘三,十九岁,凡根,不合格,下一个!”
“张铁牛,十七岁,土属性下品灵根!不错,去那边登记,分到药田部。”
那个叫张铁牛的少年,顿时引来一片羡慕的目光。他自己也激动得满脸通红,对着那执事连连鞠躬。
李闲的瞳孔微微一缩。
灵根测试?
这倒是他没想到的。他这具身体的根骨如何,他自己都还没摸清楚。万一测出个什么惊天动地的资质,那他这“螺丝钉”计划,可就直接泡汤了。
正当他思索对策时,前面又出了状况。
一个看起来颇为精明的青年,在测试不合格后,不甘心地从怀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想要塞给那中年执事。
“执事大人,小人这点心意……”
中年执事眼皮都没抬一下,旁边的青衣弟子已经一步上前,一脚踹在了那青年的肚子上。
“滚!”
青年像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钱袋里的银子撒了一地,他却连个屁都不敢放,抱着肚子狼狈地爬走了。
周围的人群,噤若寒蝉。
李闲的心,也沉了下去。
油盐不进,只认规矩。
麻烦了。
队伍缓缓向前,终于,轮到了他。
“姓名,年龄。”中年执事的声音毫无波澜。
“李……李蛋,二十二岁。”李闲低着头,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把手放上去。”
李闲深吸一口气,缓缓将双手按在了那冰凉的石盘之上。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情况不对,立刻就想办法开溜。
然而,预想中的惊天异象并没有出现。
石盘上,只是泛起了一层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白色光晕,随即就彻底熄灭了。
中年执事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石盘,眼神里透出一丝嫌弃。
“连凡根都算不上的废根,去那边,劈柴处报到。”
他挥了挥手,像是在赶一只苍蝇。
他心中先是一怔,随即念头急转。
他能感觉到,那石盘运转的“气”,与自己体内的功德之力、乃至风水师的布局之法,根本是两条毫不相干的溪流。
这石盘检测的是此方天地的灵气亲和度,而自己体内流淌的,却是‘天策’的功德与‘万物交互’的规则之力。
在这套体系里,自己可不就是个连“凡根”都算不上的“无根”之人么?
这简直是天赐的伪装!他心中涌起一阵狂喜,连忙点头哈腰,一脸感激涕零的模样:“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他小跑着来到旁边的登记处,一股劣质墨水和汗水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那负责记录的弟子眼皮都未曾抬起,只是用沾着墨渍的手指在名册上划了一笔,然后从一堆粗糙的木牌里随手抓起一块,像扔骨头一样扔到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拿着,去后院领东西。记住,在这里,你不是一个人,你的命和这块牌子绑在一起。牌子在,你在。要是敢乱跑乱看,坏了‘青木神’的规矩,牌子碎了,你的魂也就散了,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别问,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闲接过木牌,上面用刀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字。
“劈柴处”。
他紧紧攥着这块冰凉的木牌,粗糙的木刺扎着掌心,但这微不足道的刺痛,却让他体内的血液几乎要兴奋地燃烧起来。
他依旧低着头,将自己缩进几个同样垂头丧气的杂役中间,像一滴水融入另一滴水,不起眼地朝着那扇通往后院的幽暗侧门走去。
穿过门洞的刹那,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繁华的街道,以及排队的长龙。
然后,他转回头,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勾起了一抹冰冷而疯狂的笑意。
山,进来了。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心中暗道:‘青木宗,你们的宝库洗干净脖子等着,老子来给你们盘盘道了!千年地龙根……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藏在哪个旮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