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麻子一咬牙，转身跑回自己的破屋，片刻后，他捧着一个破了一角的瓦罐出来，倒出小半把已经有些发霉的豆子。
“侯爷！这是俺老张压箱底的宝贝！您要是真能让地里长出庄稼，俺这条命，以后就是您的！”
越来越多的人行动起来。他们从墙缝里，从床板下，从祖宗牌位后，拿出了自己最后的存粮。
一捧，一把，几粒……
很快，李闲面前的空地上，汇聚起了一小堆五花八门的种子。它们大多干瘪、发霉，甚至还有被虫蛀过的痕迹。
这哪里是什么种子，这分明是一堆绝望的残骸。
可当李闲睁开眼，看到这一幕时，他那玩世不恭的脸上，却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叮！宿主与‘托付希望的灾民’产生规则交互。】
【交互行为：信念引导，希望汇聚。】
【判定：完成一次深度的人道秩序修正。】
【获得功德：25点。】
李闲心中一动，功德到账了。但他知道，这还不够。
他蹲下身，伸出手，轻轻地“舔”过那些种子。他的指尖并非真的触碰，而是一种心念的专注与延伸。
【叮！浅层信息解析启动。】
【目标：混杂的劣质种子。】
【解析结果：生机活性低于5%。蕴含着强烈的‘存续’执念。可作为人道愿力锚点。】
“很好。”李闲站起身，对百草翁说道：“老先生，借您的药箱一用，再借您一缕药气。”
百草翁虽是不解，但还是递过药箱。
李闲从中取出几味最普通不过的清热、解毒、安神的草药，又取来一些井水，将草药捣碎，与那些种子混合在一起。
他做这些的时候，手指无意识地掐出一个新浮现于脑海的印诀，这印诀不似攻伐，不似防御，倒像农人春耕时播种的手势，充满了某种古拙的韵律。
他忽然转头对百草翁嘿嘿一笑：“老先生，您是行走的百草园，借您身上那股子药味儿一用，给这希望的种子包层糖衣，去去霉运！”
话音未落，那印诀仿佛成了一个微小的旋涡，竟真的从百草翁身上牵引出一缕若有若无的草木清香，与井水、功德之力一同，温柔地包裹住那些种子。
可随着他的念叨，他暗中调动了刚刚到手的25点功德，将其化作无形的丝线，一头连着这些种子，另一头，则连着在场每一个村民的心。
他让张麻子带着几个最壮实的汉子，在打谷场中央，按照他画下的一个形似“生”字的古怪图形，小心翼翼地挖出七个浅坑，不多不少。
他又让妇人们用新打的井水，将混着草药的种子小心洗净，再让孩子们用干净的小手捧着，挨个放入坑中。
整个过程，他要求所有人噤声，只能在心里想着秋天时节，谷穗沉甸、豆荚饱满的丰收模样。
一时间，打谷场上寂静无声，只有沉重的呼吸和心中滚烫的祈愿，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力量，随着那些种子，一同埋入了这片死寂的土地。
“好了。”李闲拍了拍手，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局已布下。能不能成，七分看天意，三分看你们自己。”
他转向张麻子：“这只是引子。想活命，不能光靠神仙。从明天起，组织人手，去山里找能吃的野菜，去河边挖还能动的泥鳅。另外，把村里还能动的牲口，哪怕是鸡，都圈起来，别杀了吃肉，留着下蛋，留着繁衍。”
“我再教你们一个法子，用土法堆肥，把人的粪便，草木灰烬，混合起来，发酵之后，就是最好的肥料。地饿了，也得给它喂饭吃。”
李闲说得口干舌燥，却将一些最基础的耕种和养殖技巧，用最通俗易懂的话，教给了这些几乎已经丧失生产能力的灾民。
他们听得一愣一愣的，眼神从对神迹的期盼，渐渐多了一丝名为“自救”的光芒。
做完这一切，李闲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屋子里，一屁股坐下。
百草翁给他递过来一碗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侯爷，您布的这个局……老夫看不懂。”
“看不懂就对了。”李闲灌了一大口水，嘿嘿一笑，“这局，本来就不是给懂行的人看的。它不是风水局，是人心局。我用他们的希望做种子，用我的功德做肥料，用这口井的生机做水源。只要他们心里那口气不散，愿意动手干活，这地，就死不了。”
百草翁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侯爷……老夫与草木为伴一生，深知地脉枯竭，无药可医，乃是天数。您这……这已经不是风水之术，而是近乎……造化之能。您如此逆天行事，与天争命，究竟图什么？”
李闲靠在墙上，看着窗外，那些灾民已经自发地行动起来，有的去浇水，有的在加固圈养牲口的栅栏，整个村子，仿佛从一座坟墓，变成了一个虽然简陋，却充满生机的工地。
“图什么？”李闲的嘴角翘了翘，声音很轻。
“功德不是田产，是军粮。我只是在天道眼皮子底下，偷偷给自己……也给他们，多备几日渡过寒冬的口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