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线山谷。
不,是整个万象宗疆域。
那一声古老而淡漠的“跪”字,余音未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初时细碎,继而汇成雷鸣的——掌声。
“啪!”
“啪!啪!”
“啪!啪!啪!啪——!”
声音并非来自一个方向,而是来自四面八方,来自天上地下,来自每一个被那道【敕令】所触及的角落。
天空之上,那只刚刚被剥夺了所有神威,光芒黯淡如烛火的三足金乌,它低着头,本该是臣服的姿态。但它那收拢的翅膀,却在以一种极富韵律的节奏,疯狂地拍打着自己的胸膛。每一次拍击,都溅起零星的金色火花,仿佛在为一场无形的盛宴,献上最狂野的礼炮。
山谷之内,那二百零一名刚刚阵法崩溃,灵魂叛变的【传法尸仙】,它们整齐划一地跪伏在地。然而,它们高高抬起了头,空洞的眼眶中,竟燃起了一种名为“期待”的鬼火。它们伸出干枯僵硬的手掌,一下,一下,用力地拍击着身前的地面。动作精准得像是被排练了无数次,汇聚成的声浪,竟隐隐带着某种神圣的、迎接某个伟大存在的韵味。
阴影之中,那些被钉死的【暗杀殿奴】,它们的身体依旧僵硬。但从阴影的深处,却传来了一阵阵细密而急促的“嘶嘶”声。那声音不再是杀戮前的兴奋,而是像无数毒蛇在用尾巴敲打着岩石,为即将到来的高潮,献上它们独有的伴奏。
三处血肉磨坊般的战场上,冲锋迟滞的【镇狱战兵】,它们没有停下。它们只是弯下了沉重的腰,将手中的骨刃狠狠插进大地,然后用那钢铁铸就的拳头,一下又一下地,擂动着自己的胸甲。
“咚!咚!咚!”
那声音,沉闷如战鼓,却毫无杀意,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癫狂的……喝彩!
整个世界,都疯了。
……
那道刚刚苏醒的、冰冷彻骨的意志,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凝滞。
它感觉到了。
它的【敕令】,被执行了。
从物理层面,从规则的表象来看,它的命令得到了最完美的贯彻。所有低于它位阶的生灵,都做出了“跪”这个动作。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跪”这个动作,反馈回来的“概念”,不再是“臣服”?
它感知着那遍布天地的“规则丝线”。在最根源的地方,那根代表着【跪拜】概念的丝线,被人用一种蛮不讲理的方式,嫁接到了一根代表着【喝彩】与【期待】的丝线上。
因果,被扭曲了。
这不是对抗,不是违逆。
这是一种……亵渎。
就像一位帝王下令“斩首”,而刽子手挥下屠刀,砍掉的却是一颗西瓜。命令执行了,动作也做了,但其内在的、最核心的意义,被偷换成了一场滑稽的闹剧。
那道古老而淡漠的意志,第一次,从那永恒的寂静中,产生了一丝波动。
它的【敕令】从未失效,这是第一次出现“执行”却未达“目的”的悖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