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随即闷哼一声,脸色又苍白了一分。
他体内的法力,正在被这方天地排斥、消解。每动用一分力量,都像是在用砂纸打磨自己的道基。
“没用的。”
墨尘的声音幽幽传来,他甚至没有回头。
“在这里,一切生命,皆为‘药’。
你们是品阶最高的‘主药’,它们是最低劣的‘药渣’。但药渣,可以无穷无尽。而主药的药性,总有被耗尽的一刻。”
他欣赏着中央那颗巨蛋上,紫金色雾气旋涡的每一次旋转,像是在欣赏最瑰丽的艺术。
“感受到了吗?师叔,整个天地的生机,都在向我的‘神魔’汇聚。你们也不例外。
你们的挣扎,你们的愤怒,你们的恐惧……都将化作它出世时,最完美的养料。”
木清柔的心,一点点沉入冰冷的深渊。
她明白了。
墨尘的最终目的,不是杀死他们。
是“炼化”他们。
炼化这片天地,炼化整个万象宗!
大阵的光芒,隔绝了致命的诱惑,却也隔绝了所有的希望。
他们被困在了丹炉里,眼睁睁地看着炉火烧得越来越旺。
……
万象宗,主峰。
玄清道人站在大殿之外,遥望西方。
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万里山河,看到了那个正在被黑暗吞噬的山谷。
五色天幕虽然撑起,但其光芒,正在以一个极其缓慢,却无法逆转的速度变得暗淡。
“代宗主……”丹阳真人踉跄地走到他身边,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药王峰的千年药田……生机断绝了三成。而且……还在继续。”
他的眼中,是血丝,是痛苦,是无尽的悲哀。
那些都是他视若子侄的灵药,是他耗费千年心血培育的希望。如今,却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御兽峰的万兽渊,三阶以下的妖兽,死了近半。”一名御兽峰的长老面如死灰,身体摇摇欲坠。
“血刃峰的杀伐之气,正在被污染……”
“五行峰的灵脉节点,出现了枯萎的迹象……”
一个个坏消息,不再是敲在心上的重锤,而更像是从他们自己身上被活生生撕下的血肉。
他们与宗门气运相连,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张覆盖天穹的五色天幕,这个宗门最后的巨人,它的手脚、它的脏腑,正在被体内的癌变疯狂啃食。而他们,就是这个巨人身上即将被啃噬殆尽的细胞。
这种绝望,不是瘟疫,而是已经深入骨髓的癌变,无药可医。
他们启动了宗门最后的底牌,却发现这张底牌,只能让他们死得慢一点。
那股力量,那股吞噬生机的力量,源头不在外界,而在宗门之内!五峰大阵,能御外敌,却无法根除内患。它像一个巨人,能抵挡千军万马,却对自己体内的癌变,束手无策。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一名年轻的长老崩溃了,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宗主……宗主在哪儿啊!”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坠入黑暗。
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灰蒙蒙一片。那不是乌云,而是一种……生机被抽离后,天地本身显露出的死气。
玄清道人始终沉默。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西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无人察异地,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波动。
他在等。
等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的变数。一个……不受此方天地规则束缚,甚至能与‘规则’本身嬉戏的异类。
棋盘已经崩坏,规则已经颠覆。
在这场波及整个宗门的末日天灾中,所有化神、元婴、金丹,都成了被洪流裹挟的枯叶,身不由己。
或许,能打破这死局的,从来都不是循规蹈矩的棋手。
而是一个……能把棋盘都给掀了的疯子。
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李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