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各怀心思(1 / 2)

第一百五十章:各怀心思

镇国公府门庭紧闭月余,其间只闻太医往来,药香隐隐。直至秋风渐起,这位称病告老的老国公,方对外宣称身子大好。他言道,半生劳碌,如今既得清闲,当趁筋骨尚健,出去走走看看,览尽天下胜景,方不负此生,不留遗憾。此言一出,朝野上下反应各异,多是些“老国公豁达”的表面赞词,内里如何思量,便是另一回事了。

消息传入深宫,那原本因禁足和失子而终日狂躁不安的瑜妃,竟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昔日布满血丝、盈满怨毒的眼眸,此刻虽仍有阴霾,却多了几分沉静的算计。她命宫人清扫殿宇,焚香沐浴,亲自手书一封请罪折子,言辞恳切,字字泣血般呈至御前。

“臣妾前些时日,忧心皇子,一时心智糊涂,着了疯魔,行止无状,有负圣恩,恳请陛下恕罪。”她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对着御书房的方向,声音带着刻意练习过的哽咽与悔恨,“臣妾深知过错已铸,不敢奢求即刻宽宥,只求陛下念在臣妾多年侍奉、以及忻儿年幼离不开生母照拂的份上,允他回到臣妾身边。臣妾必当洗心革面,恪守宫规,悉心教导皇子,以赎前愆。”

字字句句,皆是一个“母亲”的舐犊情深与悔过自新。然而,龙椅上的帝王,只是静静听着,面上无喜无怒。他并未应允其接回皇子的请求,那道无形的屏障依旧横亘在瑜妃与三皇子之间。最终,他只下了一道恩旨:解了瑜妃的禁足,允许她与三皇子时常见面,并着内廷司仔细修缮原本荒废的皇子曙,三皇子日后的一应起居用度,可由瑜妃亲自监督操办。

这已是皇帝在目前形势下,所能给予的最大限度的“宽容”,既全了母子之情,又未放松对瑜妃势力的钳制。

希望彻底落空。瑜妃接过旨意,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几乎要刺破皮肉,面上却还得挤出感恩戴德的笑容。她知道,此刻再无闹腾的资本,父亲的远离,儿子的疏离,都让她处于绝对的劣势。既然要不回儿子,那么,掌控儿子所处的环境,便是她眼下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她将全部精力、连同那未能宣泄的愤懑,都投入到了修缮皇子曙的事务中。事无巨细,亲自过问。从殿宇梁柱的彩绘,到庭院花草的种植,乃至一桌一椅的摆放,皆需经她首肯。她甚至命人将三皇子原先在自己宫中用惯了的器物——那架小叶紫檀的雕花木床,那套他最喜欢的青玉文房,乃至他幼时玩耍的玉锁等物,悉数搬入了修缮一新的皇子曙。她要让儿子的身边,处处充满她存在的痕迹,提醒他谁才是他最亲、最该倚仗的人。

当母子二人终于在修缮期间,于皇子曙再次相见时,数月分离的委屈与陌生,让年幼的三皇子祁忻在看到母亲的那一刻,眼圈一红,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向瑜妃的怀抱,寻求那份久违的温暖与庇护。

然而,迎接他的并非温柔的抚慰。瑜妃脸色一沉,并未如往常般将他搂入怀中,而是扶住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严厉:“住声!堂堂男儿,未来的王爷,岂能如妇人孺子般轻易落泪!”

祁忻被母亲突如其来的斥责吓得噤声,小脸上还挂着泪珠,却也恢复的往日的沉稳,眸子更加深沉阴郁。

瑜妃蹲下身,目光锐利地直视着儿子稚嫩的双眸,一字一句地教导:“你要记住,你父皇仁厚,顾念我们母子,才允我们时常见面,还为你修缮宫室。此乃天大的恩典!你当感念圣恩,勤学上进,方不负你父皇期望。”她顿了顿,声音更沉,“现在,擦干眼泪,整理衣冠,去御书房向你父皇磕头谢恩。就说,儿臣感念父皇隆恩,定当用心读书,不让父皇失望。”

她的声音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刻板的恭顺,唯有近身侍立的心腹宫人,才看得见她藏在广袖之下,那紧紧攥拳、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的手,以及那微微颤抖的、几乎将银牙咬碎的力道。

三皇子将双眸闭上,再睁开时,除去阴郁,再无其他。他依言抹去眼泪,整理了一下小小的袍服,在内侍的引领下,迈着不甚稳重的步子,前往御书房,言语恳切真情流露地复述了母亲教导的谢恩之言。皇帝看着下方小小的人儿,眼神复杂,只温和地勉励了几句,便让他退下了。这看似平常的父子相见,内里却浸满了生母不甘的算计与帝王深沉的戒备。

与此同时,镇国公的“逍遥游”也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