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血链秤心(1 / 2)

盐奴首领跪在血泥里磕头:“他们抓了我娃…”

预知画面如铁锤轰入脑海:

斩他,三百盐奴即刻遭屠戮;

放他,千户饥民明日便易子而食。

系统猩红警告闪烁:【文明熵增临界!】

我链刃绞紧叛军喉骨:“喊‘隐龙在东山’!”

喉软骨在虎口间错位的脆响混着雷声炸开。

三星堆神树纹刺破皮肤,血珠凝成青铜结晶扎进血肉——

这乱世,原就是人吃人。

雨,是粘稠的铁锈味,混着盐矿深处泛上来的、浓得化不开的咸腥和尸腐气。脚下的泥浆早已不是泥土,是被血水反复浸泡又蒸干、凝结成的暗褐色肉糜,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冰冷的、半凝固的脏腑上。杜甫佝偻着身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我身后,他那只枯瘦的手死死攥着我撕给他的半截袍角,那布料早被血污浸透板结,硬得像块生锈的铁片,硌得他掌心皮开肉绽,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抓着,仿佛那是唯一能将他钉在这炼狱里的锚。

“当心!”我猛地扯住他,两人一同滚进旁边一堆半腐的尸体空隙里。几乎同时,“夺!夺!夺!”三支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狠狠钉进我们刚才倚靠的那棵焦黑槐树,箭杆嗡嗡颤动。浓烈的死亡气息几乎凝成实质。

从腐尸堆叠的缝隙望去,几个溃兵正持弩逼近,甲胄残破,其中一人肮脏的胸甲上,竟还黏着一片残破的胭脂色牡丹花瓣,花瓣裹着半截灰绿的肠子,在凄冷的雨幕和带着血腥味的风里,簌簌地抖。

“呃……”右臂琉璃骨深处骤然传来刺骨的痒痛,低头看去,皮下那些诡异的蓝色纹路如同活蚯蚓般疯狂蠕动,肘关节处原本只是微透的皮肤,此刻竟已完全化作透明琉璃!里面虬结的血管清晰可见,一个冰蓝色的梵文“业”字在血脉中明灭不定,每一次闪烁都带来更深的灼痛和刺骨的寒意。

系统的警告冰冷地烙印在视网膜上,猩红的字体带着不详的质感:【干预能级:β级。琉璃化加速风险:83%】。

“崴…崴兄…”杜甫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劫后余生的战栗,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那条非人的手臂,恐惧和某种深不见底的悲哀几乎要溢出来。

我猛地咬紧牙关,将那股钻心的痒痛和寒意强行压下。不能停,停下就是死!尸堆的掩护撑不了多久。我一把拽起几乎虚脱的杜甫,低吼一声:“走!”朝着矿道更深处、那片被浓稠黑暗和绝望气息包裹的废弃矿洞冲去。

矿洞深处,死寂得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喘息和雨水从洞顶岩缝滴落的嗒嗒声,砸在冰冷的盐渣地上,也砸在紧绷的神经上。空气里弥漫着硝石、硫磺和更深处卤水蒸腾出的呛人白雾,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那味道钻进鼻腔,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

“咳咳…崴兄,”杜甫的声音抖得厉害,身体在湿冷的空气里筛糠般颤抖,“这…这味儿…像是…像是皮肉……”他猛地捂住了嘴,干呕起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系统地图在视网膜上黯淡地铺开,标记着前方矿洞深处,正是卤池闸门所在区域。那股焦糊味…《新唐书》里“沸卤溅足,皮肉俱烂”的冰冷记载瞬间撞进脑海。

就在这时,前方矿道拐角的阴影里,猛地冲出几个人影!不是追兵,是盐奴!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如同从地狱里爬出的饿鬼,眼中只有一种濒死的麻木和绝望。当先一个汉子,身形相对还算魁梧,但此刻却像被抽掉了脊梁骨,“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倒在血水混合的泥泞里,额头重重砸进污浊的泥浆,溅起一片肮脏的水花。

“恩人!大恩人!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啊!”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头磕得砰砰作响,泥水糊了满脸。

我脚步一顿,左手下意识按住了腰间的链刃,警惕地扫视着他们身后。没有追兵。是吓破胆的盐奴,在绝境中抓住任何一根可能的稻草。

那汉子抬起头,一张被矿灰和泥水涂抹得看不清五官的脸上,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着最后一点疯狂的求生之火。“他们…他们抓了我娃!就在外面营地里!我…我不敢不听啊!他们逼我带路…逼我找出藏身的人…不然…不然娃就…”他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和愧疚让他浑身剧烈地抖动,像是随时会散架。

“娃……”杜甫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大,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自己破烂的衣襟,仿佛那两个字狠狠刺进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嘴唇翕动着,看向那汉子,又看向我,浑浊的眼里满是悲悯和挣扎。

就在这瞬间——

轰!

仿佛有一柄无形的巨锤,裹挟着滚烫的熔岩和刺骨的冰渣,狠狠砸进我的颅腔!视野瞬间被撕裂、扭曲、重组!

【警告!关键抉择节点触发!高维信息载入中…熵增风险激增!视觉信息流强制投射!】

视网膜被猩红的光幕覆盖,随即,冰冷而残酷的画面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水,凶猛地冲撞进来——

碎片A:

我的手,握着冰冷的链刃。眼前跪着的汉子头颅冲天而起,脖颈断口喷出的热血在阴冷的矿洞里腾起一片短暂的红雾。他圆睁的眼中,最后凝固的是不敢置信的绝望。画面陡然切换:一群如狼似虎的叛军狞笑着冲进盐奴藏身的矿洞深处,火把映亮一张张惊恐绝望的脸。刀光闪烁,惨叫连成一片,滚烫的血在冰冷的盐岩上肆意流淌、冷却、凝结成暗红的冰。系统的猩红提示疯狂闪烁:【群体屠戮!熵增+11%!局部时空稳定性崩坏阈值突破!】

碎片b:

我的手,无力地垂下。那汉子连滚带爬地冲出矿洞,奔向雨幕深处。画面再次切换:一条泥泞的官道上,黑压压的流民像行尸走肉般蠕动。路边,几个穿着稍好却同样面黄肌瘦的“朱门”仆役,正粗暴地将几个哭嚎的孩童从他们父母怀里夺走,塞进一辆蒙着布的牛车。一个妇人瘫倒在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拖走,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利哀嚎。旁边另一个“朱门”的侧门悄然打开一条缝,一只保养得宜、戴着玉扳指的手,将几锭沾着泥污的银子丢给门外一个满脸谄媚的瘦高男人。那男人点头哈腰接过银子,转身时露出一张脸——正是刚才那个跪地磕头的盐奴首领!他脸上只有麻木的贪婪。画面最后定格在一间昏暗的柴房,一口大锅在灶上翻滚着热气,锅沿搭着半只纤细的、属于幼儿的胳膊,旁边,一个妇人眼神空洞地往灶里添着柴……冰冷的系统提示同样猩红刺眼:【大规模饥荒!易子而食!熵增+9%!文明根基侵蚀!】

“呃啊——!”颅内剧痛如同钢锥搅动,我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两股截然相反却同样惨烈的血腥和绝望气息,如同两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我的心脏,几乎要将它捏爆!

斩!三百盐奴即刻身首异处!系统判定熵增更高!不斩!千户饥民明日便成俎上之肉!熵增稍低,但那炼狱般的景象……那口沸腾的锅……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混合着冰冷的雨水,寒意刺骨。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叶生疼,带着那股浓得化不开的焦糊味和预知画面里的血腥气。

“恩人…恩人…”那盐奴首领还在泥水里磕头,额头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卑微绝望的哀求声在死寂的矿洞里回荡,像钝刀子割肉。“娃…我的娃…我不能…不能看着他死啊…”他的声音破碎,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和鼻涕的黏腻感。

杜甫猛地抬头看向我,那双浑浊的眼中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实质的悲愤。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岩壁粗糙的凸起,指节青白,身体因为巨大的愤怒和无力感而剧烈颤抖。他看着矿洞深处隐约传来的、属于其他盐奴的微弱恐惧气息,又仿佛穿透了岩壁,看到了预知中那条炼狱般的官道和那口沸腾的锅。

“崴…崴兄!”他猛地扑到我身前,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抓进我湿透的衣襟,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刮擦铁锈,“杀…杀一人而活三百!杀…杀一人而活三百啊!”他的眼中布满血丝,那是对现实极致的愤怒和无力,是对“大义”最苍白也最直接的呐喊。他以为我看到的只是这矿洞里的三百条命,他以为我在犹豫是否出手杀人。

我死死咬住后槽牙,口腔里弥漫开浓郁的铁锈味。系统猩红的警告在视野边缘疯狂闪烁:【抉择倒计时:10…9…8…】。每一次数字跳动,都像重锤敲在心脏上。斩?放?都不是答案!这乱世给出的从来都是死局!

“闭嘴!”我猛地低吼出声,不是对杜甫,更像是对脑海中那疯狂倒数的猩红数字,对那两幅惨绝人寰的画面,对这操蛋的世道!一股暴戾的邪火混杂着冰寒刺骨的业力反噬,猛地从右臂琉璃骨深处炸开!

“呃——!”剧痛让我眼前一黑。低头看去,右臂那琉璃化的皮肤下,冰蓝色的梵文“业”字光芒大盛,如同烙铁般灼烧着我的神经。更恐怖的是,那些虬结的蓝色神树纹路,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刺激,猛地暴凸起来!枝桠尖锐的尖端,狠狠刺穿了原本还算光滑的琉璃皮肤!

嗤啦!

细微却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几缕冰蓝色的“血液”从破裂的琉璃皮肤下渗出,没有滴落,而是在暴露在潮湿空气中的瞬间,如同滚烫的金属溶液遇到冷水,骤然凝固!凝结成几颗米粒大小、闪烁着冰冷青铜光泽的、尖锐如针的结晶!

业果具现化!三星堆神树的荆棘,刺破了血肉的藩篱,将“业”的冰冷锋芒,展露在这污浊的世间!

“崴兄!你的手!”杜甫失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惊骇。

剧痛如同淬毒的冰针,顺着臂骨疯狂蔓延,瞬间窜遍全身。但这痛楚,却像一盆冰水,猛地浇熄了脑中那团混乱的邪火,让濒临爆炸的思维瞬间冰冷、清晰、锐利如刀锋!

斩,不行!放,更不行!要破局!

破局!

冰冷的雨水顺着额发流进眼睛,带来一丝短暂的刺激。视线扫过洞外,雨幕中隐约可见几个晃动的叛军身影,正朝着矿洞方向围拢。他们手中的火把,在风雨中摇曳不定,如同黑暗中窥视的鬼眼。

火把…

一个极其危险、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的脑海!

“子美,退后!”我低吼一声,左手猛地探入怀中,冰冷的链刃滑入掌心。同时,右脚狠狠蹬在湿滑的岩壁上,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洞外雨幕中那几个刚刚逼近的叛军猛扑过去!

“敌袭!”

“放箭!”

惊呼和弓弦的崩响几乎同时炸开!雨丝被劲弩撕开,几道黑影破空而至!

但我的速度更快!霍家拳“惊雷步”全力爆发,身体在泥泞湿滑的地面上硬生生划出一道扭曲的残影。弩箭擦着后颈和肋下飞过,带起的劲风刮得皮肤生疼。左手的链刃在雨中划出一道凄冷的银弧,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咻”声,精准地绞向冲在最前面、一个刚扔掉弩机正欲拔刀的叛军脖颈!

“游龙锁——逆鳞绞!”

“咔嚓!”

一声比预知画面中更清晰、更令人毛骨悚然的脆响在雨中炸开!不是简单的骨节错位,是喉结软骨在精钢绞索和虎口巨力挤压下,瞬间揉碎、变形的声音!黏腻、温热,带着骨头碎渣的触感清晰地反馈到掌心。

那叛军凸起的眼球瞬间被血丝覆盖,嘴巴大张着,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口袋,软软地向下瘫倒。

就在他身体即将触地的刹那,我的左臂猛地发力,将他濒死的躯体狠狠拽起,挡在身前!同时,右手——那条业果荆棘刺破的琉璃臂——闪电般探出,一把扣住他旁边另一个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杀戮惊呆的叛军手腕!

“呃啊!”被扣住的叛军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嚎,他感觉自己的腕骨像是被烧红的铁钳夹住,一股冰冷刺骨的剧痛瞬间蔓延整条手臂,几乎让他失去反抗的力气。

我的脸几乎贴在那具挡箭牌叛军还在微微抽搐的后背上,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同九幽寒风吹过,清晰地灌入面前这个被我制住的叛军耳中:

“想活命?”

那叛军瞳孔猛地收缩,脸上毫无血色,只剩下极致的恐惧。他拼命点头,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

“喊!”我盯着他因恐惧而放大的瞳孔,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用你最大的力气喊!‘隐龙在东山!’‘隐龙在东山’!喊!”

“隐…隐龙在东…东山!”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哭腔嘶吼出来,声音因恐惧而变调扭曲,却足够穿透雨幕。

“大点声!再喊!”我扣住他手腕的琉璃五指猛地收紧!咔吧!清晰的骨裂声传来!

“啊——!隐龙在东山!隐龙在东山!!”剧痛彻底摧毁了他的意志,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声音在空旷的矿区和雨夜中疯狂回荡。

“很好。”我冰冷的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扣住他手腕的琉璃右手猛地发力一拧!

“咔嚓嚓——!”

这一次是整条小臂骨被硬生生拧断的恐怖声响!那叛军发出非人的惨嚎,身体剧烈抽搐着软倒下去。

我猛地将身前的“挡箭牌”尸体推向剩余几个惊骇欲绝的叛军,同时身体如同鬼魅般向后急退,重新隐入矿洞的黑暗之中。整个袭杀过程,从扑出到退回,不过几个呼吸!快!准!狠!如同在刀锋上跳舞!

“崴兄!你……”杜甫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看到了洞外那瞬间倒下的两具尸体,看到了我闪电般的杀戮。

剧烈的喘息在胸中翻腾,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硝烟味。但我没有停顿,猛地转身,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矿洞深处那些瑟缩在阴影里的盐奴,最终死死钉在依旧跪在泥水中的首领身上。

“你!”我的声音如同冻硬的铁块砸在地上,“滚!现在!带上你的人,有多远滚多远!往西!钻山沟!天亮之前,别让我再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在这附近!”

那首领猛地抬头,脸上混杂着狂喜、茫然和难以置信。

“滚!”我一声断喝,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响。

他浑身一颤,如同被鞭子抽打,连滚带爬地跳起来,嘶声对着黑暗深处喊:“走!快走!往西!钻山沟!快走啊!”矿洞深处响起一片压抑的、慌乱的脚步声和窸窸窣窣的移动声,迅速消失在更深的黑暗里。

那首领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恐惧、感激、愧疚、茫然……最终只剩下逃生的本能,他猛地转身,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雨幕,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矿洞里,只剩下我和杜甫粗重的喘息声,以及洞外越来越近的、嘈杂的追兵脚步声和叫骂声。他们显然被刚才那声“隐龙在东山”和同伴的惨嚎惊动了,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崴兄…这…”杜甫的声音充满了巨大的疑惑和不安,他看着我那条此刻正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右臂。琉璃臂上,被神树纹枝桠刺破的伤口处,几颗青铜色的业果结晶如同冰冷的毒疮,深深嵌在透明的肌肤和蓝色的脉络里。更诡异的是,随着我剧烈的动作和情绪的激荡,那些蓝色的神树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琉璃臂内部缓缓蠕动、延展,更多的尖锐枝桠从破裂的皮肤下探出细小的尖端,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恐惧和……谎言的气息。

【指令:假情报诱导。影响范围:≥100人(含追兵及潜在信息传播者)。干预能级:γ级。】

【熵增风险测算中……】

【三星堆业果稳定度:72%→64%】

【警告:局部时空稳定性波动!琉璃化加速!右臂功能性下降15%!】

系统的猩红提示冰冷而残酷。代价,来了!

“点火把!”洞外传来叛军头目气急败坏的吼声,“给老子把东山方向照亮!他妈的‘隐龙’?老子看你能飞上天去!点火!发信号!让东山营地的弟兄们给我堵死了!”

杂乱的脚步声朝着东边快速移动。火把的光晕在雨幕中晃动,映照着他们急切的背影。

“子美,”我的声音因剧痛和巨大的消耗而有些沙哑,带着一种强行压制的疲惫,“跟我来,快!”我一把抓住他冰冷枯瘦的手臂,不再看洞外那些被假令引开的火光,转身朝着矿洞更深处、更复杂的岔道钻去。

那里没有光,只有更深沉的黑暗和卤水刺鼻的气息。每走一步,右臂琉璃骨深处传来的撕裂感就加重一分,那些业果荆棘如同贪婪的根系,在骨缝里钻营、蔓延。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冰冷的、深入骨髓的抽痛。

杜甫被我拽着踉跄前行,他几次想开口询问,但看到我那条在黑暗中依旧幽幽散发着不祥蓝光、荆棘刺破的手臂,以及我紧绷到极致的侧脸,最终只是用力地反握住我的手臂,用尽全力跟上我的步伐。

雨声、追兵的嘈杂声渐渐被抛在身后,矿洞深处只剩下我们压抑的呼吸和脚步踩在盐渣上的沙沙声。黑暗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只有我臂上那点幽幽的蓝芒,在崎岖的岩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如同鬼魅在无声狂舞。冰冷的湿气渗透骨髓,带着卤水特有的咸涩和一丝……挥之不去的焦糊味。

突然——

“嗬…嗬嗬……”

一阵压抑的、如同破风箱拉动般的诡异笑声,毫无征兆地从前方浓稠的黑暗中飘了出来。那声音干涩、嘶哑,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贪婪和怨毒,仿佛喉咙里堵着滚烫的炭块。

我和杜甫的脚步同时钉在原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头顶!

黑暗中,两点幽幽的绿芒,如同鬼火般亮了起来。

“嗬…嗬嗬……”那笑声如同生锈的锯子在朽木上摩擦,带着粘稠的湿气和贪婪的嘶鸣,从前方绝对的黑暗中渗出。两点幽绿的光芒倏然亮起,如同深潭底腐烂的磷火,死死锁定了我们。

不是叛军。绝不是!

一股冰冷彻骨的、非人的恶意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狭窄的矿道。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浓重卤腥和血腥气的湿冷死死压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渣。杜甫的身体瞬间僵直,枯瘦的手指死死抠进我湿透的衣袖,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剧烈的、无法抑制的颤抖。

“别动!”我用尽全身力气,才将声音压成一道从齿缝里挤出的气音。左手猛地将杜甫往身后更深的阴影里一按,右手——那条此刻如同烧红烙铁般灼痛、又被业果荆棘刺破的琉璃臂——本能地抬起,横亘在身前。臂上幽幽的蓝芒在浓稠的黑暗里显得格外诡异,那些刺破皮肤的青铜结晶闪烁着冰冷的微光,如同嵌入琉璃的毒牙。

【警告!未知高熵聚合体!能量特征混乱!威胁等级:极高!】

【三星堆业果共鸣激活!吞噬本能探测!风险:不可控反噬!】

【宿主生命体征:剧烈波动!精神污染抗性:临界!】

系统的猩红警报如同垂死者的心跳,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几乎与心脏的狂跳同步。右臂琉璃骨深处,那株狰狞的青铜神树纹路仿佛嗅到了致命的诱惑,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贪婪!冰蓝色的光焰如同失控的毒蛇,猛地从每一条裂纹、每一处刺破的伤口中喷薄而出!那些原本只是米粒大小的青铜业果结晶,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膨胀、延伸出更多细小的、闪着金属寒芒的荆棘尖刺!

剧痛!不再是刺骨冰寒,而是亿万根烧红的钢针顺着骨髓往里钉!每一根业果荆棘的延伸,都像在剐削着灵魂!我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死死咬住才没痛哼出声。整条右臂仿佛不再属于自己,它变成了一件被激活的、渴望吞噬的、散发着不祥蓝光的荆棘武器!

“饿……饿啊……”黑暗中的声音变了调,不再是诡异的笑,而是一种混合了极致痛苦和无尽贪婪的嘶吼。那两点幽绿的光芒猛地晃动,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般的“咔吧”声,一个佝偻的、不成比例的黑影,如同从岩壁本身溶解剥离出来,缓缓显形。

那是一个人形,或者说,曾经是。

他的身体扭曲、干瘪,皮肤紧紧包裹着嶙峋的骨架,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如同被卤水反复浸泡又风干的灰败色泽。但他的肚子却高高隆起,像一个灌满了污水的皮囊,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咕噜噜的、令人作呕的沉闷水响。最恐怖的是他的头颅——脖颈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歪斜着,下巴几乎脱臼般垂挂着,露出满口参差不齐、如同野兽般尖利的黄黑色牙齿,涎水混合着暗红色的液体,如同粘稠的丝线,不断从嘴角淌下。那两点幽绿的光芒,正是他深陷眼窝中的瞳仁!

“饿……好饿……肉……”他歪斜的头颅缓缓转动,死死盯着我那条散发着诱人蓝光的荆棘右臂,喉咙里滚动着贪婪的咕噜声。他迈出了一步,脚步沉重,拖沓,在地上留下湿漉漉的、散发着浓烈恶臭的粘液痕迹。

“鬼……饿鬼道……”杜甫在我身后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呜咽。他枯瘦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残叶,仿佛随时会散架。这景象,比潼关尸河、比沸卤灼童更加冲击着他对这个残酷世界的认知底线。

那饿鬼对杜甫的声音毫无反应,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我臂上的蓝光和业果结晶所吸引。那是更高级、更纯粹的“食物”!他猛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嚎,如同破锣被撕裂,干瘪的身体爆发出与其形态不符的恐怖速度,如同一条贴地疾行的腐烂巨蜥,朝着我猛扑过来!带起的腥风恶臭,几乎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