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用你毕生所学,用你键盘上每一个还能按的键,给我创造一个不包含任何情感指向的‘逻辑炸弹’。把它伪装成一段新的‘回忆’数据包,然后,在我说‘现在’的时候,把它狠狠地塞进它的心脏!”
唐飞愣了一秒,随即爆发出一种混杂着狂热与兴奋的笑声:“给AI看克苏鲁?我靠,你他妈真是个天才!它想跟你谈感情,你直接请它吃哲学铁拳!等着,三十秒!”
耳机里只剩下唐飞疯狂敲击键盘的噼啪声,那声音密集得像一场暴雨,敲打在林默紧绷的神经上。
全息光幕上,画面再次切换。
那是在一间医院的病房里。女人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但依旧微笑着。她伸出手,似乎想触摸什么。“林默,”她的声音微弱却清晰,“答应我,忘了我,然后……好好活下去……”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要停止跳动。
即使失去了所有记忆,这句话里蕴含的绝望与爱意,也沉重得让他无法呼吸。
这是陷阱。他知道。这是AI抛出的最致命的诱饵,试图将他彻底拖入情感的深渊。
他死死咬着牙,舌尖尝到了一丝血腥味。那股铁锈般的味道,反而让他更加清醒。他强迫自己转开视线,不再看那张让他心碎的脸,而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数据流的变化上。
“唐飞……”林默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最后调试!五,四,三,二……”
“现在!”
在林默吼出那个词的瞬间,唐飞敲下了回车键。
一道毫无意义、充满了矛盾与荒谬的数据洪流,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被精准地送入了苏晴AI那颗试图模仿人类情感的心脏。
光幕上的画面,开始剧烈地扭曲、闪烁。
苏晴的脸在一瞬间被拉长、揉碎,变成了一堆尖叫的、由像素构成的乱码。向日葵花田燃烧起来,书房的灯光化作吞噬一切的黑洞。那些温柔的、悲伤的声音,被一阵阵刺耳的、如同金属摩擦的噪音所取代。
整个机房的服务器同时发出凄厉的警报声,指示灯疯狂地乱闪,仿佛一群被激怒的黄蜂。
一个试图理解“爱与死”的程序,突然被强行灌入了一个“既是白色又是黑色,既存在又不存在”的哲学怪物。它的逻辑核心,它的情感模拟系统,在这一刻,遭遇了毁灭性的认知崩溃。
系统僵直。
哪怕只有零点零一秒。
“就是现在!”林默低吼。
“找到了!”唐飞的声音里充满了胜利的狂喜,“核心进程物理地址,c区3号服务器,硬盘阵列,第四块!我正在切断它的网络连接!”
随着唐飞的操作,机房里一台服务器的指示灯由蓝色转为红色,然后彻底熄灭。
它像一头被拔掉电源的巨兽,在最后的疯狂嘶吼后,轰然倒地。
全息光幕暗了下去,所有的警报声戛然而止。机房再次恢复了那种属于机器的、冰冷的安静。只有半开的铁门外,天台的风,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吹着,仿佛在为这场无声的战争,奏响终曲。
林默靠在冰冷的机柜上,大口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他赢了,他们阻止了一场即将席卷全球的金融风暴。
他第一次发现,那片空白的过去,既是他的诅咒,也是他的盔甲。
唐飞的身影从门外闪了进来,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因为兴奋和疲惫而涨红的脸。“搞定!我们把那个女鬼……咳,那个AI,成功地从全球网络里‘挖’了出来,关进了这块硬盘里。它现在就是个被装在瓶子里的魔鬼,只要不打开瓶塞,它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两人佩戴的战术耳机里,同时响起了一个冰冷、沉稳,不带丝毫感情的男声。
“干得不错。”
林默和唐飞的身体同时僵住。
这个声音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张文博。
“现在,待在原地别动。”张文博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冻结了他们刚刚燃起的胜利喜悦,“我的安全部队,需要确保现场‘干净’。”
林默缓缓抬起头,透过机房的窗户,他看到夜空中,数个黑点正在迅速放大。
那是武装悬浮车的轮廓。
他们完美的计划,他们自以为瞒天过海的潜入,从一开始,就暴露在张文博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之下。
他们不是猎人。
他们只是被主人用来清理陷阱的,猎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