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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螳螂亚人原本空洞的黄色复眼忽然聚焦,迸射出一种混合着惊惧、警惕与疯狂的厉色。
“你们的味道根本不像亚人!你们是谁?!误闯进来的侵入者?!被你们看到了……被你们看到了一切!啊啊啊啊——!领主大人知道了,肯定会把我们再凌迟一遍!我不能让你们活着出去!!!”
他嘶哑地咆哮起来,声音如同砂纸摩擦,随着他的嘶吼,周围那些破碎的帐篷跟堆积的尸骸阴影处,响起了更多悉悉索索的声响,一道道扭曲、残缺的恐怖身影,如同从地狱裂缝中爬出,缓缓围拢过来,无形的杀意如同冰冷的潮水般将我们淹没。
莱奥尼达斯瞳孔紧缩,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腰侧,却摸了个空。
为了伪装,他此行并未携带佩剑。
意识到大事不妙,莱奥尼达斯立刻将我紧紧地护在怀中,周身肌肉紧绷,进入了防御姿态。
我心里的小鹿也砰砰跳了。
他们这架势,显然是要把俺们灭口啊!
“等等!叔叔!住手!这两个人是我的朋友!他们不会把这里的事说出去的!”
千钧一发之际,斯巴鲁焦急的声音如同利箭般穿透了凝重的空气。
他气喘吁吁地从一堆残骸后冲了出来,张开双臂,挡在了我们与那些充满敌意的亚人之间。
奇迹般地,那些几乎要实质化的杀意,随着斯巴鲁的呼喊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弭。
螳螂亚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在笑,“原来是斯巴鲁的朋友……斯巴鲁的朋友啊……”他重复着,巨大的复眼在我们和斯巴鲁之间转动,最终,他努力扯动面部僵硬的肌肉,挤出一个试图表达和善的笑容,“那好啊……斯巴鲁的朋友。”
随着他态度的转变,周围那些模样恐怖、刚刚还散发着凛冽杀意的亚人们,也仿佛瞬间被按下了切换键,他们一个个都努力露出了或扭曲或僵硬,但无疑都试图表达善意的笑容,纷纷附和着:
“是斯巴鲁的朋友啊……”
“太好了,斯巴鲁交到外面的朋友了……”
“欢迎你们……”
他们仿佛从地狱爬出的恶鬼,瞬间变回了朴实的乡亲邻居,都由衷地为斯巴鲁能交到朋友而感到高兴。
见状,我对着斯巴鲁吹了个轻松的口哨,“诶哟~没看出来啊小子,你的声望在这儿还挺管用嘛!”
斯巴鲁脸上焦急的神色立刻被恼怒取代,他瞪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哼!是你们纠缠不休才对!居然还跟着我闯进来了!快点,我带你们出去!出去了就不要再过来了!我这里可没什么好东西能招待你们!” 他的语气虽然冲,但眼神里却带着急切,急于将我们从这个“深渊”中推出去。
斯巴鲁转身,熟门熟路地在尸骸与污秽间穿行,为我们领路。
我与莱奥尼达斯对视一眼,默默跟了上去。
有斯巴鲁带领,我们很快脱离了那群外形恐怖的亚人包围圈,再次来到了那层隔绝内外的结界边缘。
踏出结界,重新呼吸到外面相对清新的空气,斯巴鲁停下了脚步,背对着我们,瘦削的肩膀微微起伏。
“你们也都看见了吧。”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疲惫和麻木,“这就是现状。”
莱奥尼达斯深吸一口气,走到斯巴鲁面前,“我游历大陆,见过无数亚人部落,无论继承的是何种血脉,融合得是否完美,都绝不该是……结界内那副景象,你们的身体,你们的惨状绝非自然形成。告诉我,斯巴鲁,你们究竟经历了什么?”
斯巴鲁别过脸,紧紧咬着下唇,眼中翻涌着屈辱与愤慨,却依旧倔强地不肯开口。
莱奥尼达斯向前迈进一步,不再是居高临下的圣骑士,而是带着恳求的姿态,对着这个瘦小的亚人少年,深深地弯下了腰,鞠躬行礼。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与真诚,“拜托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会变成这样?为什么那个结界内会是如同地狱般的惨状?我和吉赛尔小姐是真心想要帮助你们,请你信任我!我以圣骑士的荣耀与世界树之名起誓,我一定会倾尽全力帮助你们,结束这场噩梦!”
斯巴鲁被莱奥尼达斯这突如其来的郑重鞠躬惊呆了。
他从未被任何人,尤其是这样一位看起来就身份尊贵的大人物,如此低声下气地恳求过,青涩的脸庞上闪过慌乱、无措,以及被莱奥尼达斯的诚恳触动的动摇。
看着斯巴鲁眼中激烈的挣扎,我松开了与莱奥尼达斯十指相扣的手,双手在胸前结印,解除了身上易容卷轴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