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被血丝与痛苦浸透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洞悉一切的冷光。
在刚刚与炉心能量的强制同步中,她那超乎常人的神识捕捉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能量流向破绽。
封锁主炉的三十六道符文,并非铁板一块。
其中,第七、第十九、第三十三道符文的能量,竟是逆向运转!
它们不负责镇压,而是像三把锁,将炉心之火死死囚禁在内。
这是一个“囚火阵”!
没有丝毫犹豫,凌寒拔出战术靴内隐藏的特制匕首,看也不看,反手在自己左腕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她强忍着眩晕,将手腕对准了金液池。
一滴,两滴……鲜血滴落,并未被瞬间蒸发,而是在金液表面激起一圈圈赤红色的涟漪。
血光映照之下,观测室的内壁上,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符文竟赫然显现出真实的形态——那根本不是什么符文,而是一个个用古老字体拼成的名字!
十二个名字,构成了一道血脉传承的封印咒!
而在那三道逆转的“囚火阵”节点上,她赫然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如同淬火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视网膜上。
林晚秋·逆命者·火祭。
林晚秋……是她母亲的名字!
工坊高台上,焰锁婆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震,她“看”到了那道血祭之光,空洞的眼眶中第一次流露出惊怒交加的情绪:“住手!那是初代用命换来的秩序!你敢破坏它!”
她怒喝着,脚步却像是被钉在原地,迟疑着,并未上前阻止。
“秩序?”熔娘冰冷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她拄着铁锤,满是烟灰的脸上看不出表情,“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当初下令拆除‘坎离控流阀’,把活炉变死炉的那个人,如今还在总参领着功勋奖章?”
地脉翁颤抖着伸出手指,指向自己的胸口,老泪纵横:“那份改造图纸……是我签的字。他们说为了安全……可这二十年来,我每晚都听得见,地脉在哭!”
原来如此。
凌寒借着那股由自己鲜血引动的力量,将全部残存的神识孤注一掷地灌入了金液池底的旋涡。
刹那间,无数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倒灌进她的脑海!
她看见了!
她看见年轻时的母亲,林晚秋,就站在此刻自己同样的位置,也是这般决绝地割腕洒血。
但她失败了,狂暴的符阵之力反弹,将她半边身子烧成焦炭。
而母亲倒下的瞬间,她身后,一名一直沉默不语、脸上带着一道伤疤的女人,毫不犹豫地将她推开,自己迎向了那股毁灭性的力量。
那才是初代凤凰的副队长,一个名字早已被刻意从所有档案中抹去的女人。
是她,代替队长完成了最后的仪式,用自己的魂魄和生命,承受了符阵最可怕的反噬,将“凤凰之羽”锻造成型。
阿婆桑笔记中那句“信物承命”……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是谁都有资格点燃这炉火,但总有人,愿意为了自己所守护的人,成为那燃尽自己的柴薪!
“轰——!”
金液旋涡的中心,在凌寒的鲜血与那段被唤醒的记忆双重浇灌下,一道璀璨的金光冲天而起!
“凤凰之羽”在血与火的交融中,开始重新凝形。
它不再是坚硬的金属吊坠,而是一枚晶莹剔透、仿佛由光芒构成的半透明晶羽。
晶羽内部,无数条细如发丝的金色脉络缓缓流淌,明灭不定,宛如活体生物的神经。
当它轻飘飘地飞回凌寒的掌心,与她伤口流出的鲜血完美融合的瞬间,异变陡生!
整座玉髓工坊内,从巨大的管道到细小的螺钉,所有金属器械,在同一时刻发出一阵高频的嗡鸣,然后,违反了所有物理定律般,齐齐悬浮离地半寸!
万物共鸣!
观测室的防护罩缓缓升起,灼热的空气对流卷起凌寒的长发。
她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站直,滚烫的晶羽已经没入她的掌心,消失不见。
她下意识地抬手,抚摸上自己左肩那道贯穿的陈年旧伤,那里,正传来一阵酥麻的暖意。
“以前,我靠它预判危险,预判敌人……”她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现在……”
她顿了顿,眼中最后一丝迷茫被彻底的冰冷和决然取代。
“我让它记住,每一刀,是怎么来的。”
话音刚落,她的脑海中,那枚新生的晶羽猛地闪过一道刺目的红光!
神识感知的范围,在一瞬间,从原本的方圆十米,骤然扩张到了百米、千米……最终,稳定在以她为中心,半径一百五十公里的恐怖范围!
而就在这片广阔的神识地图的边缘,一个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熟悉的信号,从极北方向的极光观测站传来,与她掌心的旧伤产生了微弱的共振。
那是“织梦母体”独有的生物信息频段!
凌寒的身体剧烈地一晃,几乎要栽倒在地。
她抬起手臂,借着熔炉的火光,才看清自己的皮肤表面,已经泛起大片大片因超高温灼烤而留下的恐怖红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