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哭,只是走到主碑前,郑重地在碑脚下放置了一块自己用木头刻的小牌子,字迹稚嫩却坚定:“从今天起,我不再擦掉名字。”
她转身,对着身后一群自发跟来的孩子,成立了“寻命小队”。
她们不再守着一块冰冷的石头,而是挨家挨户地走访那些被遗忘的老兵家庭,用录音笔和速写本,收集着濒临消散的口述史。
铁匠姑找到了她们,将自己珍藏多年的刻工刀具交给了这群孩子。
她握着小苔的手,教她最基础的运刀技法:“记住,每一刀都要稳,因为这是替那些不能说话的人,在呐喊。”
舆论的洪流无可阻挡。
市政府迫于前所未有的压力,紧急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将彻底拆除现有的英雄纪念碑,并在原址筹建一座全新的“无名者纪念馆”。
设计方案面向全社会公开征集。
凌寒提交了一份匿名设计。
方案简单到极致,只有一面巨大的、可以倒映出整片天空的镜面墙,墙上没有任何名字,只有一行极细的题字:“你看不见我,但我一直在。”
这份设计在评审会上引起了巨大争议。
直到那位须发皆白、几乎不再踏足公开场合的拓印师墨姨,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我建议,”她的声音苍老而清晰,“把所有被抹去的名字,用特制的隐形荧光材料,全部嵌入纪念馆的地基里——平时看不见,只有在每个月月光最皎洁的夜晚,它们才会自己发光。”
全场先是死寂,随即,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肃然起立。
她们站着,成了新的碑。
纪念馆落成典礼的前夕,凌寒独自一人,再次来到了水镜湖畔。
夜色如洗,湖面平静得像一块巨大的黑曜石。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全新的树脂叶碑,这枚与其他的都不同。
它是用翡翠林最后一片落叶、姐妹们残存的骨灰,以及老碑匠师赠予她的那块青铜碎屑,混合高强度树脂熔铸而成。
她松开手,任由那枚叶碑缓缓沉入湖心。
就在叶碑触及湖底的瞬间,异变陡生。
原本沉寂的湖底,那幅由无数光点构成的星轨图骤然大亮!
一道道柔和的绿光从湖心升腾而起,在夜空中交织、勾勒,最终幻化成一座宏伟而虚幻的悬浮碑影。
碑影的每一面,都清晰地镌刻着一个凤凰队员的名字,熠熠生辉。
凌寒仰头望着这片奇景,眼眶微微发热。
她忽然感觉到,胸口那枚贴身佩戴的“凤凰之羽”,正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不是预警,不是共鸣。
而是一种来自遥远时空的……回应。
就在这时,她的战术耳机里传来萧玦一贯沉稳的简短讯号,电流声被完美过滤,只剩下清晰的字句:“‘极光’观测站捕捉到异常高能热源波动,能量频谱与‘覆写体’高度吻合。坐标已锁定。”
凌寒缓缓收回目光,那座悬浮的碑影在她身后化作漫天光点,悄然散去。
她转身,大步走向停在暗处的越野车,拉开车门,发动引擎。
车灯划破夜色,如同一支被骤然点燃的火炬,照亮了前路未知的黑暗。
她握着方向盘,低声自语,像是在对那些消散的名字许下承诺:
“姐姐们,这次,我们不只是为自己讨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