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再次迅速席卷了残存的羌人部落,而且比上一次更加彻底,更加绝望。
上一次,他们还有拼死一搏的血勇。而现在,血勇已经在之前的反扑中消耗殆尽,换来的却是对方更坚实的防御和更旺盛的士气。他们最恶毒、最同归于尽的手段都用尽了,却依然无法撼动汉军分毫。这种认知,带来的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无力感。
“汉人…汉人等不及冬天过去了…”另一个头领声音颤抖地在部落联席会议上说道,“他们马上就要动手了!他们现在有水,有药,有援军,他们不会再给我们任何喘息的机会了!”
这个判断,得到了所有人的默认。汉军近期频繁的调动和西域仆从军的清剿,无疑是在为最后的总攻清扫障碍,做准备。汉军不需要等到春暖花开,他们就要在这寒冬之中,彻底解决西海问题!
帐篷里,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再提反抗,也没有人再提迁徙。反抗是死路一条,迁徙?在这严冬,又能迁到哪里去?北方是更冷的漠北和虎视眈眈的伊列人、匈奴人,南方是根本无法生存的雪域高原。
他们仿佛被堵在了一个越来越小的死胡同里,而汉军正在不紧不慢地砌上最后一面墙。
扎西顿珠,这位曾经主导了投毒和反扑的大酋长,此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眼神浑浊,一言不发。他所有的疯狂和计策,在帝国强大的恢复能力和组织力量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徒劳。
愤怒吗?
当然愤怒!那是家园被占、族人被屠戮的刻骨仇恨。
但这愤怒之中,此刻更多掺杂的是恐惧、是悔恨、是穷途末路的悲凉。
他们愤怒于汉军的赶尽杀绝,更恐惧于那即将到来的、无法抵抗的末日审判。他们悔恨当初为何要招惹这个无法战胜的巨人,悔恨那同归于尽的毒计非但没成功,反而可能招致汉军更残酷的报复。
山谷里,再也听不到复仇的呐喊,只剩下女人和孩子压抑的哭泣,以及男人们望着逐渐减少的牛羊和粮袋时,那绝望的沉默。他们就像一群等待雪崩降临的旅人,明知灭亡在即,却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白色的死亡线,从山顶缓缓压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汉军联合西域诸国军队的每一次调动,每一次小规模的清剿,都像是雪崩前滚落的碎石,提醒着他们:最后的时刻,快要到了。西海的这个冬天,注定将成为羌人这个民族,最后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