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锋死士: 被挑选出的五千前锋精锐,开始享用可能是最后的、相对充足的一餐。他们互相检查着铠甲,将环首刀磨得更加锋利,眼神中充满了决死的疯狂。他们是凿子,注定要承受最猛烈的撞击和最大的伤亡。
主力战兵是 近四万主力部队,则尽可能轻装。他们丢弃了一切不必要的杂物,只携带数日的干粮、水囊、武器以及…从死去的战友和敌人身上剥下的、尽可能多的御寒皮袍。他们知道,接下来的路程,温暖和食物将和武器一样重要。
那两千自愿或被选出的殿后士兵,表情最为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他们领取了额外的燃料,负责制造假象,并准备进行最后的阻击战。许多人将写好的家书或贴身信物,托付给要突围的同乡或战友,低声嘱托着。没有过多的告别,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一切准备就绪,天色依旧昏暗,只有东方地平线上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惨淡的青灰色光亮。
汉军营垒陷入了开战以来最深的寂静。没有炊烟,没有大声的交谈,甚至尽量减少了走动。士兵们按照预定的序列,静静地集结在预定的出击区域,紧靠着冰冷的墙体,利用这最后的时间休息,积蓄着每一分体力。
寒冷是无孔不入的敌人。尽管穿着层层皮袍,冰冷的寒意依旧穿透衣物,侵蚀着身体。士兵们只能依靠彼此的体温和不断默念的行动计划来保持清醒和专注。
弩手们将弩机抱在怀里,用体温防止机括被冻僵。刀盾手则反复摩擦着刀柄,确保手掌在需要时能瞬间握紧。
周云屹立在望楼上,如同一尊冻结的雕像,目光穿透黎明前的黑暗,死死盯住选定的突围方向——那里是羌人包围圈相对薄弱的一处结合部,地势略有起伏,便于初期隐藏行动。他的心脏在胸腔内沉重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仿佛在撞击着冰冷的胸甲。
他知道,脚下的这座营垒,很快将成为一座巨大的坟墓和诱饵。而他,将带领着四万五千余名经历了地狱般磨难的将士,冲向一条未知的、铺满冰雪和荆棘的生路。
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也似乎变得粘稠而缓慢。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在淬炼着所有人的神经。雪花再次无声地飘落,覆盖在士兵们的头盔和肩头,仿佛要将这支决死的军队温柔地掩埋。
终于,那惨淡的青光稍稍扩大了一些,勉强能勾勒出远方羌人营垒篝火的微弱轮廓和更远处雪原的模糊边界。
周云缓缓抬起手,深吸了一口冰冷彻骨的空气,那气息如同刀锋般刮过他的喉咙。
时候到了。
他没有怒吼,只是用沙哑到极致的嗓音,对身旁的传令兵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传令…前锋…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