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定风看着儿子眼底的决绝,眉头紧锁,指尖捻着胡须沉吟片刻——陆定风知道陆明远的性子,一旦狠起来便不留余地,可眼下这局面,似乎也只剩这一条险路可走。
陆定风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失望,摇了摇头说道:“你呀!做事还是急躁了一点,这扬州城又不是只有我们陆家,全家、李家、崔家这三家是好相与的,钱家就算了,自从被太祖吓了那一次,一直都是唯唯诺诺的,就别指望了。
越是这种危机时刻,越是要沉住气,咱们陆家家大业大,就是丢了这几万两盐钱也不算什么,没有必要为了这么几个钱铤而走险,知不知道。”
陆明远脸上的狠戾僵了一瞬,随即沉了脸,语气带着几分不甘:“爹,这不是几万两盐钱的事!张锐轩一来就拿盐政开刀,万家倒向他之后,其他几家指不定也会跟风!到时候咱们陆家在扬州盐道的话语权,迟早要被他架空!”
陆定风捻着胡须的手顿了顿,却仍压着性子道:“架空?哪有那么容易。张锐轩虽是小侯爷,可是他是流官,当不了几年,陛下就不会让他干了,万家是越活越回去了,如此短视,小侯爷一回去,看他万家怎么办?”陆定风一点都不急。
扬州县衙内,赵问道已经羁押了万义山有一段时间了,万家老二万金生和老三万金年都派人过来游说过,让赵问道弄死万义山,必有重谢。
万义山一死,大哥万金有就绝后了,必然要过继一个儿子,到时候不就有机会了。
万家家规,长子继承家产,其他几个儿子拿一份银两出去过活,当然每代家长会设置公田,所以他名下的子孙后代还能分一份公田出产,保证饿不死,可是也发不了家。
赵问道揣着一肚子心思,脚步匆匆踏进盐政衙门书房,忙拱手行礼:“小侯爷,下官有一事禀报。”
张锐轩抬眼,语气平淡:“是为万义山的事?”
赵问道心头一凛,暗叹对方心思通透,连忙应声:“正是。万义山羁押多日,不知道小侯爷是什么态度,下官也好出一个章程。”
赵问道心想,你是苦主,可是如今你又收人家妹妹做妾室,也算是一家人,妾室虽然算不得正经亲戚,可是不正经亲戚也是亲戚。
张锐轩沉默一会说道:“既然从犯都伏法了,这个主犯就给他一个痛快吧!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赵问道神色愕然,心想,你不都要纳人家妹妹了,怎么还下这么重的手?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这是用在“大舅哥”身上。
张锐轩看出赵问道的表情来了,解释道:“赵大人,不是我心狠,其实是我那妾室母亲胡氏,胡氏她心难安,我也就只能为大人分忧了。”
赵问道恍然大悟,妻妾相争,看来万义山这次是死的硬硬的了。
张锐轩接着说道:“不过也算是一家人不是,我还是不忍刀刃加身,这文文亭亭还得守孝,真的是夜长梦多。”
赵问道点点头:“下官明白了,不会让小侯爷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