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通车到凤阳府的两京铁路,成为了这场大迁徙的有力支撑,灾民们都聚集在火车站周边。
凤阳知府故意将粥厂设置在火车站周边,一来其他府支援的粮食可以通过火车快速运过来,减少消耗;二来凤阳府火车站离淮河也不远,江南的漕船也能够通过淮河转运。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凤阳知府还是希望通过火车拉走部分灾民。
凤阳府是大明龙兴之地,五州十三县,面积在大明算是非常大,人口也有百万。凤阳因为是龙兴之地,勋贵的庄园非常多,人地矛盾尖锐。
凤阳这个地方也不争气,出了老朱之后,好像龙气耗尽,水灾,旱灾,蝗灾频繁出现,凤阳花鼓就是这么出名的。
凤阳知府心想走了一些人,凤阳压力就小了,尤其是这几年,北直隶实力大增,每年都收纳了几十万流民。
当火车喷着白汽、“哐当哐当”地从远方驶来时,凤阳府外的灾民起初是惊惶的,纷纷往路边躲闪,直到有人认出车头上“凤阳—京师”的木牌,人群才像被点燃的枯草,瞬间沸腾起来。
“是去京师的火车!”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沙哑的嗓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黑压压的人流立刻朝着站台涌去。所谓的站台,不过是铁轨旁一块稍微平整的空地,几个穿着制服的站务人员正拿着木棍试图维持秩序,可在求生的本能面前,这点阻拦如同螳臂挡车一般。
男人们嘶吼着往前冲,女人把孩子紧紧搂在怀里,从人缝里钻挤,老人拄着拐杖,被年轻人半拖半拽地往前挪。
凤阳火车站站长出来大声吼道:“火车是朝廷的资产,任何人都不得攀爬!”
站长的吼声还没落地,人群后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且慢!”
众人回头,见是知府衙门的刘师爷,正穿着件半旧的青布长衫,由十几个衙役护着往站台这边走。
刘师爷手里握着一卷文书,走到站长身边,先看了眼乱成一团的人群,又转向站长,慢悠悠展开文书:“站长,不必费力气了。知府有令,国难当头,民生为要,任何人不得阻挠灾民行动。”
站长一愣,手里的木棍差点掉在地上:“刘师爷,这……这火车是朝廷的铁家伙,要是被挤坏了,或是出了人命,谁担待得起?”
刘师爷抬手掸了掸长衫上的尘土,目光扫过那些扒着车厢、吊在门边的灾民,声音不高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知府说了,火车是运人的,眼下这些灾民,就是最该被运走的人。车坏了,朝廷自会修;出了差池,知府一力承担。
但要是拦着他们不让走,把人逼得没了活路,那才是天大的罪过。”
刘师爷顿了顿,又扬声道:“诸位乡亲听着!知府大人已经跟京师那边打过招呼,这火车不单是让你们搭,到了京师,粥棚、安置点都给你们预备着!只要能上去,就有活路!”
这话像一道惊雷,炸得人群更沸腾了。
原本还犹豫着不敢硬闯的人,此刻像是得了尚方宝剑,拼了命地往车上挤。
车顶上的人互相拉扯着腾出位置,门把手上又多了几只死死攥住的手,连车轮旁的铁架上都扒了人。
站长急得满脸通红,却被刘师爷按住了胳膊。
刘师爷凑近他,压低声音道:“站长是外乡人,不懂咱们凤阳的难处。这些人留在这儿,不是饿死就是病死,不如让他们去京师搏个前程。知府说了,你只管让火车按时开,别的事,自有官府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