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锐轩早有准备,躬身道:“回谢公的话,小臣在今年试种过,玉米棉花都能在改良后盐碱薄地里扎根,长势不比良田差多少。这也是臣想出来法子,起高拢,先引淡水洗盐碱,再铺腐植改良,虽耗些功夫,却能让荒地生出粮食来。”
张锐轩说着走到乾清宫的全国舆图前说道:“这一带原来都是盐碱地芦苇荡,如今算是都改良好了,可供诸公随时查验。”
李东阳顺着张锐轩手指的方向看去,舆图上那片被圈出的区域正海河下游,往年确实是白茫茫一片盐碱地,连芦苇都长得稀疏。
李东阳眉头微蹙,看向徐文渊——户部掌管天下田亩册籍,此事该由他来佐证。
徐文渊会意,躬身道:“回陛下,张世子所言确有其事。去年户部曾派员核查过那片土地,当时还只改了十万亩,种的都是杂粮稗子,今年扩大为了二十万亩。”
徐文渊一直以为这是张锐轩给自己家开垦的盐碱地,进行土地改良,还真没有想到张锐轩会大方的分给流民。
徐文渊话锋一转,语气里添了几分犹疑:“只是……二十万亩地分给流民,一户十亩也只够两万户,可黄淮流民已逾十万户,剩下的如何安置?”
朱厚照的声音陡然提高几分,指尖在扶手上重重一落,目光如炬扫过阶下众人:“徐大人问得好!二十万亩地不够,那便再开八十万亩、一百八十万亩!
难道我堂堂大明,就只有一个张锐轩是勇于担当之人?其他百官手里就没有安置流民的手段?”
朱厚照站起身,龙袍在烛火下泛着暗纹,语气里带着少年天子特有的锐气:“李阁老,你掌内阁多年,难道就想不出除了赈灾放粮,还有什么法子能让流民不再流离?谢卿,你久在地方,难道不知何处还有荒地可垦、何法可让百姓安家?”
谢迁被问得一窒,躬身道:“陛下息怒,非是臣等无能,只是开垦荒地耗银耗力,且需数年方能见效,眼下流民嗷嗷待哺,恐难等……”
“等不起便不等?”朱厚照打断他,走到舆图前,手指点向黄淮之外的区域,“陕西三边有弃地,湖广有淤田,江南有滩涂!
张锐轩能在海河改盐碱,难道其他人就不能学着做?朕看不是不能,是不敢!是怕动了自己的安逸,怕担了开垦的风险!”
朱厚照忽然看向张锐轩,话却是说给四位老臣听:“张卿能够未雨绸缪的提前改造盐碱地,的地分给流民,这份担当,朝堂上有几人能及?”
朱厚照已转过身,目光沉沉:“即日起,设‘流民安置司’,张锐轩总领其事,凡有能提出垦荒、兴修水利、改良土地之策者,无论官职高低,皆可上书。有敢推诿扯皮、阻挠其事者,朕定不姑息!”
朱厚照顿了顿,声音放缓却更显坚定:“朕不要百官只会说‘难’,要的是有人敢说‘臣能办’!李阁老,明日早朝,便将此事布告天下——朕倒要看看,我大明的官员,到底有多少是真能为百姓扛事的!”
殿内一时鸦雀无声,烛火映着朱厚照年轻却不容置疑的脸,连李东阳也不得不垂下头,心中暗叹:这少年天子,是真要借着流民之事,搅动这朝堂的浑水了。
众人出了乾清宫,出了紫禁城之后,李东阳他们将张锐轩围在中间。
夜风卷着宫墙的凉意扑在脸上,李东阳攥着玉带的手指泛白,声音里压着隐忍的火气:“锐轩,非要如此吗?”
张锐轩立在金水桥边,身后是沉沉的宫阙,身前是四位面色凝重的老臣。
张锐轩对着李东阳拱手,语气倒比在殿内缓和了几分:“阁老,流民是我们大明的毒瘤,源源不断吸收走了大明的养分,可是自耕农确实大明的根基,是我大明的税基。大明想要改变就要增加自耕农。”
李东阳有些疑惑:“就这么简单?”